雪越下越大,几个人傻乎乎地在两国交界处来回窜,照了些照片,再没啥可看的,只好上车返回。
刚下到山半腰,一个穿着大毛皮靴羊毛大衣的武警战士把我们拦下了。我们上山时已见过他,他拦车说带他上去,由于我们车已满员没法带,我们玩完下山才又碰到了他,他还在往山上走。我也不是不想带他上去,知道他走上去也挺累的,实在是我那众泰车太小,后座坐三个瘦人但都已穿着冬装,觉得挤得慌,他五大三粗的,还穿着大衣,别说坐了,挤都挤不进来。
他拦下车问:“你们到巴基斯坦那边玩了吗?”我们说不敢过去。他说:“刚才叫你们带我上去你们不带,我要是上去可以带你们到那边玩。”我忙说,那咱们想办法挤挤再上去吧。谁知道那小战士幸灾乐祸、带着嘲弄的口气和表情一挥手说:“晚了!”
听他说了声“晚了”,反而把我们乐得够呛,真像个调皮赌气的孩子说话。再细看看那小战士,个子很大,脸却是张名副其实的娃娃脸。云云说,他怎不先说可以带我们去那边呢?悔不该当时把石头换下去让他坐!石头一脸无辜地说,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望着那小战士得意扬扬地朝山上走远,大家叹气说,也是我们活该,不做好事所受的惩罚,再怎么说也是晚了。
第二天,我们从中巴口岸红其拉甫回来后,“狼”就开始指挥大家工作了。我们沿途停车,采集着各种植物小果:小红果,小黄果,还有带小翅的灰翅果。有一种红果很难摘,枝条上刺很多,学名叫大果蔷薇;另有一种小红果,小小的圆圆的,学名居然叫白刺。有一个细节让我对“狼”这个年轻人充满好感,哪怕是在无人区,他也会将我们产生的所有垃圾随身装走,一路上,大家喝空的矿泉水瓶子,都被他塞在车顶行李架的缝隙中,一个接一个,最后成了很美的装饰。
各国都在研究从植物中提炼能源,中国也不例外。“狼”所进行的工作,也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环节。
“狼”说,虽然有时也会抱怨工作条件艰苦,但还是很喜欢这种工作。有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不用和人勾心斗角,不用成天揣测别人的用心,不用设计人也不会被人设计,不用和行人接踵摩肩,不用闻汽车尾气。而且,还能发现别人难以发现的野生植物之美。离疆前,“狼”送了一本精美的新疆植物图志给云云,里面一幅幅让人心动的植物照片,都出自他的拍摄。今年春节,“狼”打电话时说,过完年,他会再寄一本新的植物图谱送给我们。从帕米尔回到喀什再进入阿克苏地区后,黄土随着大风,刮得看不清几米远,但我们还是找到了那个标明“三团”的路标。在这里,芦苇要举行一个小小的个人仪式。没来之前就知道,她出生在这儿,父母是当年支边的上海知青。下了车,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我举一束路上摘来的无名草花献给芦苇并喊道:“怪不得你小小个子还能吃苦啊,原来从小就生在这么苦的地方!”
芦苇在这里长到六岁,又随父母到了甘肃。十二岁才随父母调动到了江西。也许出生在西北荒漠,天生就带着不羁的个性,她曾一人跑东北漠河,跑云南雨崩。就是从雨崩开始,迷上了户外。偏偏芦苇嫁了个上海人石头哥。大家都知道上海人大多是中规中矩,从不乱来,顾家而且会持家,特爱老婆的。幸亏有了这最后一条,才让芦苇最后得逞吧。她的先生虽叫石头其实并不硬,本名中有三个石头而已,长相极其忠厚,圆脸大耳,善良细心,做饭炒菜那是一流,我想不是老婆爱上户外,他可能永远是个居家的好好男人。因为是一个单位的,我认识他们较早,看着爱玩爱折腾的芦苇如何将她的石头哥一步步改造过来,成了她忠实的驴友伴侣,这过程当然十分有趣,也历尽艰辛,故事无数。我所知她获得成功改造的第一次,便是带先生徒步进了雨崩。那可是一条真正的驴友路线,没有相当的体力和毅力,很难坚持。岂料,石头悟性极高,一下子便爱上了户外,让芦苇觉得胜利来得太容易。从此,他俩开始一次次走西藏,走新疆,乐此不疲。此次进疆,石头便成了大伙最细心的管家,灌茶水,买食品,别人不用操一点儿心。在乌市“捡”来的驴友中,有一位台湾姑娘叫靖玟的,十分喜欢石头,一路上有事没事都叫着“石头哥”,我调侃说,靖玟喊“石头哥”软软的声音像港台片中的女生,太好听了,大家干脆逗这可爱的姑娘让她一遍遍地叫“石头哥”,芦苇根本不在乎,还把靖玟甜美嗲嗲的声音录成了手机铃声,说是永远让石头哥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