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喀喇昆仑
2018-04-15 作者: 常年华
圆梦喀喇昆仑
打开中国地形图便可以发现,从阿里到叶城的道路,经过的是世界上大山最密集、范围最大也是海拔最高的一片山区。Www.Pinwenba.Com 吧我来西藏最终是要到阿里到界山达坂、喀喇昆仑山的,这是我的梦想。对于我来说,每次旅行都是一次从身到心的蜕变,一段旅行,就是一段人生,不求惊天动地,只求有所感悟,有所获得,身体得以驰骋,心灵得以安顿。
小时候就常常唱新疆唱喀喇昆仑的歌。小时不觉,但老了回想起来,就以没到过那里为遗憾了。近些年脑子里想的大多是这些高得像天一样的地方,既然到了几次西藏,也去过帕米尔,身体无任何不适,那为什么不到喀喇昆仑走一趟呢?
这次,我真的来了……
喀喇昆仑莽莽苍苍,无边无际,逶迤蜿蜒,高低错落。这是时间与自然铸成的伟业,是板块碰撞挤压的力量显示,是火山与岩浆的杰作。面对着喀喇昆仑,你会无可名状地感到自己的渺小,无端地产生出一种强烈而又无奈的孤独感,它能让你在人生的制高点上看人生,思考人生。那里是亘古宁静的荒野,人迹罕至的戈壁,单调的色彩,连绵的山脉。不时从远处跑过的藏羚羊、野驴,这就是喀喇昆仑展现给我的画面。但当你细细地品味眼前的景象,喀喇昆仑那荒野的壮美是别处无法替代的。到了那儿,当你面对无边无际大多在5000米以上的质朴而纯真,没有丝毫娇揉造作的大山和那亘古以来永恒的宁静,你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出天地之悠悠的感叹。
山,坚硬锐利,顽石密布;戈壁,粗犷剽悍,寸草不生有如火星。这里阳光灿烂,明晃晃的刺眼,转过无数道弯,阳光还是追着照射你的眼睛,无处可躲。西藏的阳光,就像六七十度的白酒,浓郁热烈,甘醇醉人。燕子干脆戴上了眼罩,也亏她想得到。沙砾和天空以及雪山白得晃眼,满世界一片光亮。刚走出一道有山阴的弯,又一束强光扑面而来,眼睛即刻被刺盲,漆黑一片,惦记着车轮外的万丈悬崖,较用力地踩了踩刹车……
刀劈斧剁般的山峰挂着巨大的冰川,在视野里白茫茫一片,无数塔状山峰与尖似枪刺的山尖直插蓝天,像无数披坚执锐的将士。
喀喇昆仑山脉是印度板块北移撞击欧亚大陆而崛起的,它崛起之初,就把自己裸露呈现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像个清澈透明的女子。雪水从雪山流下,像从圣洁的女神裸露的身体上流过。我静静地站在岩石上,天高地阔地看着、看着……那时,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我来自哪里,也忘记了我要去哪里,这是我前世今生的缘吗?
路下方,喀拉喀什河水中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水在乱石中或急或缓地流淌。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我的右边不太远处是发源于昆仑山的玉龙喀什河,这两条河都是带着玉流向和田的。一路上无人,也没见有人在此寻找那美丽的石头,不过,这河里肯定是有玉石的,如果我住在新疆或阿里的话,我会来这儿找寻好看的石头。没有人到此,一是路途遥远,二是缺吃少喝,人们到此难以生存。去年在和田县城的玉龙喀什河里,曾见那么多的人在半干枯的河道里淘玉,那里已被淘了几千年了,还是有不少人在反复找寻。没人去上游的原因只能是上述猜想。中国自古盛行玉石崇拜,和田玉是中国人喜欢的东西,虽在国际上并不被看好,但它却深入了中国人的灵魂之中,是中国人认为最有灵性的东西。和田玉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有资料证明,我国边疆与中原文化与商贸的交流,最早不是丝绸,更不是瓷器,而是产自昆仑山的玉石。专家根据人类历史遗迹考古认定,早在人类新石器时代,就存在过一条玉石之路,玉石之路已有6000年历史,而丝绸之路只有不到2000年历史。
传说盘古开天地,拔牙为斧劈开了乾坤,手托天脚踩地,清者上升化为天,浊者下降化为地,每天变化九次,一直把天托高到99999丈之上,终于分开了天地。盘古累了,轰然倒下,身体化作天地间万物,斧化为玉石散落在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脉。
昆仑山与喀喇昆仑山脉自古就以产玉闻名,玉就成为了古代西域与内地沟通的主要媒介。中国人也把玉当成和平的象征,不是有“化干戈为玉帛”一说吗?
昆仑山脉与喀喇昆仑山脉的玉石,随着夏季冰雪的融化,风化了的原生矿表层与冰水一起流入河里,河水流到和田,顺水而下的玉石经雪水长年冲刷浸润,形成了驰名天下的和田玉。
喀喇昆仑与昆仑山相连,那里群山壁立,白雪皑皑,到处乱石滑坡。以前没修公路时,人迹罕至,讯息全无。在三十里营房的赛图拉哨所,1950年,解放军第四师第十团一个加强连进驻赛图拉,久没见过人来的国民党官兵以为换防的来了,埋怨说,都几年了,怎么才来啊?怎么又换装了?
今天,那里依然是人迹罕至,号称海拔6000多米的界山达坂一般人不敢涉足,所以,新藏公路游客也十分稀少。那里空气稀薄,几百公里之内没有房舍,没有居民,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山。广阔的戈壁沉寂而又荒凉,大大小小的砾石被车轮轧得咔咔作响,像是戈壁发出的呻吟,但它依然敞开无边宽阔的胸怀接纳了我们。我们走在西藏日土至界山达坂之间的大漠中,车后扬起了漫天的灰尘。由于219国道正在修路,只能走难辨方向的乱石滩,更别说道路,只能是走走停停,等后面来车,然后跟在别人后面走,吃点灰也高兴。有人说,吃灰还乐呀?是的,那里车辆很少,往往是走着走着就没车印了,还真不明白一些车印怎么会消失。对面的来车经常是行驶在在修的国道另一边,有时根本看不见,只有自己后面来车你才能跟人家走,迷途中来了一个带路的,能不高兴吗?有时跑上一段修好的沥青路,那就像孩子过年一样高兴,边喊边撒着欢儿地跑。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们正在乱石滩跑着,忽前面一条半干枯小河挡住了路,我见左边有很多车辙,就开了过去,开了一两百米发现又不对,那几道车辙居然消失了,而且看得见是和国道高高的路基背道而驰的。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停在高处四下张望。背后一辆越野车来了,看得见那车上坐了一男一女,那女孩还和我们招了下手,它开过了小河,消失在视野中。我见那路也不像上国道的路就没动地儿,依然在原地等。一会儿,那小车又开回来了,我心想,呵呵,走错了吧!正想时,那车在离我们几十米处又掉头往原路去了,我们几个人才恍然大悟,他是给我们带路来了。于是,开足马力追上去,与那车一起爬上了40多度近乎墙一样的陡坡上了国道。那坡真陡,前面那车是加大油门冲上去的,我看见它前轮接近坡顶时后轮在打滑空转,而我迷信我的车,以为挂上四驱就能上去,既没冲坡也没加大油门,没想到一次居然没能上去,倒下来后挂了慢速四轮驱动才爬上了那坡。
至今我都没想通,那些没有四驱的货车是怎么爬上去的,那是不可能的,那它们走的是哪呢?
一路上,我们几个都在感慨,这一路1100公里,连个加油的地方都没有,难得有这么好的人,来回跑着给我们带路,他的汽油肯定也是跑不到叶城的,真得好好谢谢人家。我们知道,到了大红柳滩还能见到他,在那儿不设法弄到油他是走不了的,再说,到大红柳滩时就快半夜了,他肯定会住下,因为前方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呢。就拿刚走过的路来说吧,白天还找不着路呢,晚上就别提啦。
在又一处便道往国道上开时,尖锐的片石把我们车的轮胎从侧面划破,没办法,只能停车换胎了。我钻到车下垫好木块,塞进千斤顶,却怎么也顶不起来车,原来千斤顶也坏了,几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了,我真的有点恐慌了,如果车轮换不了就只有在这儿过夜。在5000多米高的地方过夜,而且一天没吃饭,高原的夜是相当冷的啊,我知道露宿的后果是什么,只是不敢再想下去。
那千斤顶在出发前我是检查过的,还专门擦干净了才放在车上,怎么就坏了呢?难道它也患了高反症?
燕子回来后跟芦苇说起那天破胎的事时,她说:“当时真的有点恐慌了,见常爷一会钻到车底鼓捣,一会又到车里翻能支起车的东西,到最后也没能想出办法,常爷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他都无能为力了,我们可咋办啊?!几个人傻在那儿半天,还是没辙,我一直盯着常爷的眼睛看,常爷一贯镇静的眼神里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慌乱,这让我们心里更慌张了。于是,我和小不点赶紧坐到车里念经,求菩萨保佑。”
大约半小时后,燕子见后面来了一辆吉普车,忙站在路中间把那车拦下,说明借千斤顶一用。那司机还不错,马上拿出了千斤顶,他很热心,以为我们不会弄,还一个劲儿地告诉我们怎么使用,怎么换胎。我跟他说,知道,我都开了40多年车了。他依然是热情不减,执着地教我换胎。在我换好胎后,见我和小杨喘不上气来,他还主动帮我把轮胎螺丝再紧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