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读书

2018-04-15 作者： 丁捷

二十一、 读书

紫风被带走后，关如花偷偷地痛哭几场，只因孝翁显得异常的冷静，她不敢在人面前落泪。Www.Pinwenba.Com 吧同时心里也有些侥幸。老人家不急，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他的紫风过几天就会安全回来；也许老人家过几天，找个台阶，去赴任一县之长，那紫风根本就不用回来了，一并在县上安排一个事情做。那他们全家就会到县城，正好没有了这乡里小镇的冷清。

最初的几天，孝翁日夜不停地奋笔疾书着什么，叫如花在一旁磨墨递纸，不让她有半刻歇时。关如花先是心神不定，眼睛里一跳一跳老是再现紫风尾随黄胜利而去的孤薄背影。一时悄然滴落些泪在宣纸上；一时又忘了手中的事，把墨泼及到处都是。

孝翁见了，也不吱声，每到傍晚，便让如花朗读他一天写出的手稿。孝翁多用些小六骈体，撰写他的经历，他的孤愤和绝望，而且用典极多，终究不像小说那般容易读，好懂意思。关如花一字一嚼，如食粳饭，他担心公公会因此训斥她，没有想到，每当遇到这种尴尬，公公竟然哈哈大笑。尽管那笑干涸而没有余音，但仍冲淡了如花淤积在心中的不少忧惧。有时候，如花忍不住在心里揣测：公公不急不慌，也许成竹在胸呢，定是紫风没有什么要紧的。

孝翁果真托了几份言辞恳切的求助信，给外边的老朋友，指望他们出面为他呐喊几声。几个礼拜过去，终于没有什么回音，也不见哪个老友露面现声。这使他失去了书写时的那种疾速，下笔变得迟迟疑疑，似是一字一推敲，不紧不慢地作一篇示子的长文，并照旧让如花每天朗读，他在一旁逐词逐句地讲解。如花渐渐便读了进去，似悟非悟，两眼若有所思状，嘴巴却一天天闭紧，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孝翁示子的长文写到一半时，外面关于紫风被抓的传闻已相当频繁。

余延浩三天两天从县上回来，在严家巷徘徊一阵，未敢进去。他只是三天两天急赴埝子庄，透出一些紫风的消息给关家。关如玉给他的脸一天冷比一天，他的话她只听不作任何反应。但她父亲终于忍受不了她的冷漠，不顾了关如玉的劝阻，决定去一趟裆镇，撕破那张老脸劝一劝亲家公。

如玉在门口对爹说，千万叫妹妹回来一趟。

如花这是代你受过，弄得今世这样的苦命，关胜璋满脸不高兴地说，你要是真爱妹妹，就跟浩子放个好脸，人家在县上，毕竟有些办法。

关胜璋来到严家，见女儿如花正在公公身边看着手稿出神。孝翁边写边讲，唠叨不停，倒反了太平时候的刻板。关胜璋心生奇怪，跟亲家公寒暄后，心里直打小鼓。严家并无大难在头的迹象，想想，也许事实并非传闻和余延浩所说的那般严重，心里坦然了不少。这一坦然，一路上在心里盘了百遍的过激言辞，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在饭间谈起紫风，关胜璋显出焦急之态。孝翁却泰然地摆摆手，反过来劝慰关胜璋一番。

关如花抿着一口饭，望望爹，再望望公公，无话可插。

饭后，孝翁忽然话锋一转，对关胜璋说，关兄，跟余家结亲的念头千万不可动，你已经误嫁了一个女儿了！

关胜璋露出惊诧不解的神情，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孝翁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关胜璋知道那话对自己的女婿批评的很重，但那是他的亲儿子，老子批儿子，岳父能说什么呢。他就语塞在那里。

临别时，关胜璋将女儿叫到身边，说了如玉的口信。如花摇头，说公公不允，走不开啊，过了这几天再说。关胜璋急得跺跺脚，说你不急他不急，紫风生死未卜总得有个办法呀。

爹爹这么一说，如花就含着眼泪，委屈地望着爹爹。关胜璋不忍心看女儿那可怜样儿，就拍拍如花的肩，说，当然，我们可能也是瞎操心，就凭一篇小文章，他们能把紫风怎么样，更何况他还是孝翁的儿子，又不是荒野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