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们男人就是互相护短,维新又冷笑了一声,说,中国男人多点血性,革命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困苦。
曹维新接着开始大倒过去的苦水,把她跟严紫风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又开始泪水涟涟,说当时幸好没等肚子太大就毕业离校,一开始自己并不想跟谁说这个秘密,包括严紫风。可随着孩子一天天增大,特别是孩子出生,想想这样的造孽实在对不起孩子,每天在愧疚和泪水中度过,于是决定给孩子真正的父亲写封信,把这件事告诉他;并且说,如果他不计较的话,为了孩子,我们还可以走到一起。
曹维新停顿了片刻,把孩子安顿在身边的椅座上,用毛巾裹好,然后大口喝水。怀义见她喝水有些恶狠狠的样子,就说你当心别烫着。并说,那也很好啊,你们是梁祝情,虽然走过一段弯路,但毕竟有感情基础又有结晶啊。曹维新把搪瓷茶杯死劲顿在桌上,溅得半桌子水,说,本来不会有弯路,要不早就嫁他了,我们有过快乐的恋爱时光,可我后来发现他太不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了,我也不是革命的狂热分子,可看不惯他畏首畏尾的样子;最卑劣的是,他竟然一边跟我谈,一边在老家金屋藏娇,定了一门亲!
这也不奇怪呀!曹怀义说,当时从外地来的同学大多有娃娃亲的,这是他们老家的传统,也是父母之约,不得已啊。我们读新学堂就是要理解传统、改革传统的呀……曹维新没让他说完,就打断说,可你不知道,我偶然发现了他们的通信,缠绵难舍,充满**言语,比恋爱更恋爱,比夫妻更夫妻,你简直想象不出,他这样性情温和、貌似忠厚的人,竟干得出这么惊世骇俗的恶事来。
最可气的是,他还偷,偷我们用的那个、那个……曹维新结结巴巴,脸憋得通红,说,那个避孕的东西,几十个,偷着带回老家,荒唐无赖得很。
不能这样说,你这是情绪支配看法。怀义虽然在心里吃惊不小,但还是平静地说,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难处,听说紫风的父亲非常霸道专横,母亲身体不好,想必他那老家的姑娘跟着吃了不少苦,良心难违,家命难违罢了。
算了算了,我们不争过去的事情。曹维新说,不说过去的是非了,可是我写了两封信,他居然至今没有回音,他对我没有一点点留恋也罢了,难道他对自己的骨肉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吗?
不会不会,他肯定有他的难处,曹怀义说,要么就是没有收到。
曹维新又哭了起来,说我和孩子怎么办啊,我就不相信他没有一点人性。曹怀义不知道怎么说服或者是安慰她,就说你要我做什么呢,我能帮助你什么呢?曹维新说,学生时代我就当作你是我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有你能帮我;我也不想要纠缠他严紫风,也没有兴趣要跟他怎么样,也许他已经跟他的乡下姑娘结婚生子,我无意破坏他的好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好的,先生对我很好,不在乎我的过去——当然他不知道这孩子竟然不是他的;我现在走投无路,只有请你帮我到江北去跑一趟,见一见他,见到他,告诉他我们母女向他这个大男人问好,送一张照片给他做一个纪念。曹维新说完,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孩子的照片。
孩子笑着,眯着两只弯弯的眼。也许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曹怀义一下子从这张照片里找到了严紫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过照片,点头答应了曹维新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