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不眠夜

2018-04-15 作者： 丁捷

三十九、 不眠夜

头裹着纱布的黄胜利，惊讶万分地打量着这位仿佛天降的女子，说真他妈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Www.Pinwenba.Com 吧

他这样嘀咕，不知道是在赞叹如玉的美，还是惊叹她的突然到来。黄胜利说，你的妹妹很凶，差点把我砸死，我完全可以枪毙了她，她现在是个罪人，不得放走。关如玉说，黄总长不要计较，我会骂她的。说完，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金手躅，给黄胜利递过去。黄胜利推回来，说我一个军人，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在战场，要他妈的钱财有什么用，买棺材呀！

我没有其他意思，也不会提为难你的要求，关如玉说，我是来道歉和答谢的，感谢你这么多天，帮我照顾妹妹和妹夫，他们不懂事，对你得罪的言语，我代他们给您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宽恕我的妹妹和妹夫，放他们跟我走，省的他们成为你的累赘，给你的部队添麻烦。

这个，姑娘你想的简单了，我是没有权放的，严紫风是上头控制的犯人。黄胜利说，如果我有权决定他的来去，我哪用得着你这么大老远，跑上门来求我！他父亲是我的老朋友，我有权我早就放他回去了，听说老人家去世了，我当时特别急，想让严紫风回去戴孝，可一请示上头，我被骂得狗血喷头。我的前途，我的命可以不要，但国家的利益和军人的职责不能不要啊，你知道一个人为了私情，违背使命是多么可耻。

那我的妹妹呢，她跟这件事毫无关系。关如玉说，你干吗也把她扣押起来呢。

这是谁告诉你我扣押她的？黄胜利很委屈的样子，跳起来用争辩的语气说：是你妹妹自己向我哭诉她丈夫的种种窝囊的，也是她主动跟我好，并且要我带她一起走的啊。

这不可能啊黄总长。如玉激动起来，说我妹妹就是来接丈夫回家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浮薄情呢。

这可是千真万确。黄胜利说，不信你可以问她，她那种大小姐脾气，谁能强迫得了她啊！当然，她经常反悔，情绪不稳定，一来脾气不是整自己，就是打我，你看，我打了这么多年仗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都成重伤兵号了，丢死我的脸了。你妹妹，还有你，也是活该苦命，想当美人救英雄，不知道自己救的是一个狗熊，你们干吗为这种男人卖命，值不值得啊？有没有点是非黑白啊？

好歹是自己家人啊。关如玉说，她的公公已经去世了，要体谅他是个孝子，至今没有能够回去戴孝。这在我们那里，这是不可以原谅的。

现在是行军途中，我忙得要死，不能过多跟你交流。黄胜利点燃一支纸烟，说道，我虽然出身卑微，但我瞧不起严孝谦父子。他们一个假清高，国难当头不肯出来帮助政府；一个颓废糜烂，空上了几年洋学堂。父子两个，都是无情无义之徒，老子对儿子落难，漠视不管；儿子则为了保自己，写信欺骗父亲，说我们怎么怎么折磨他，妄想逼父亲就范。其实，这两件事情，毫无关联，可见他们还很愚蠢。我们也从来没有折磨过他，给他吃好住好，养得像猪一样，他竟然写信告诉孝翁，污蔑我们，把我关照他的功劳一笔勾销，文字里还把我描绘成心辣手狠的土匪头子。天下哪有这样没良心的人呢！

如玉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能说的人，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逻辑。她一时竟气得答不上话来。

尽管如此，我跟你的心情还是一样善意的。黄胜利摊开双手，一脸为难的样子，他说：我母亲虽然是个乡野村妇，但我从小受她的教育，要我知道“人可负我我不负人，人负我天地自有知，我负人准备遭雷击”，所以，别看我是军人的性子，在对待他们父子问题上，我可是绝对像夫子一样软弱，仁至义尽的。

你可以去慢慢了解这件事情的全过程。黄胜利大口大口吸完烟，说，我一直在帮助救助紫风兄弟，我跟孝翁也是好友，能照顾的我都照顾了，能帮着说的话我都跟上头说了。可严先生的罪行白纸黑字，都在报纸上印着呢，有在南京那样的大地方，谁有那么大能耐，能轻易帮他开脱掉罪行！

我们全家会感激您，有情义后补。关如玉反复重复这话。只是眼前家里只剩下我的父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妹妹年纪小，是他们的命根子，爹妈急得都病了，我不能把他们带回去，不知道他们会急成啥样子。

都没什么事。黄胜利说，我把他们照顾得不坏，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妹夫，我黄某已经把他养得白白嫩嫩，像个丫头似的。至于你妹妹，她自己做了什么事，马上又反悔，撞自己不解气，还差点把我打死。就这样，我还不是忍声吞气，对她赔小心。你到我部队上打听打听，我黄某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治兵带队，从不手软。对你们全家，这样窝囊脾气，除了我老娘，我没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