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们的晚会彩色的装饰带笑弯了腰……”
我正声嘶力竭地回忆背诵高一时写的一首诗,忽然发现校长皱了皱眉,我飞快地想到这是一种不祥的反应,于是迅速截断对那首诗的回忆,转入创作:
“六月我们把ABCD挂在心间
(当然也不能忽视学Chinese)
我们以根号二里每秒的速度
呈α角射线向大学门进军
我们紧跟着排列组合的老师
直到x+y=z成立式永恒……”我自己也不明白胡扯什么,可是确确实实实实在在我的发音器官不受我指挥了,我只觉得我头脑中的满满一家伙概念、公式、字母、文字纷纷从嘴里溢出来,溢出来……我正在一边往外“溢”,一边在心里说完了完了完了,校长却出乎意料地带头鼓掌,接着教室里便啪啪地响起来。
“小吴的诗很好!尤其是下半部分!既实际!又客观!且极有时代气息!……”校长替主持人作了小结。我的心一下子在莫名其妙中恬然了。
“下边该轮到林克表演了!”主持人一呼,同学们百应,都兴奋起来,林克如上了发射装置状,一下蹦到了台上,主持人去按收录机。
这是一首叩击人心的美国打击乐。音乐响起来,就在这时我发现校长的脸忽一下成了猪肝色,忽忽忽,这种颜色又依次传染出去,教导主任、朱老夫子、数学教师、物理教师……传染到班主任脸上时,他呼一声站起来,喝道:
“胡闹!我!最反对!你们跳……”突然卡了块骨头一样,顿了两顿两眼向上乱翻一阵,“跳迪、迪克斯!”
教室里哗然。音乐停了,林克很快被轰了下台,文娱委员脸色雪白地尴尬地站在那里,镜片上慢慢笼上了一层水汽。
班主任扬了扬手,说:“还是谈谈今天的考试吧,这叫劳逸结合。卷子我都过目了,一塌糊涂!特别是作文,写的什么东西!”他唠唠叨叨,不厌其烦地把那一套三千米长的训词重复一遍,最后让学习委员向星元上前谈写作经验,向星元的作文一向四平八稳,深得班主任和朱老夫子赏识。
向星元扶扶眼镜,开门见山。
“取一个烧瓶,固定于铁架台,然后从文章标题或给定材料里取得论点二十克,从古今中外名人轶事谚语警句里取得论据六十克,从《辩证唯物主义常识》及其他有关书籍里提取结论二十克。将三者混合装入烧瓶,在酒精灯上加热一小时左右,即可制得一篇论点明确论据充分结论合理的高考式标准议论文……”
向星元激动得满脸潮红,双手比画着,极富有节奏感。他每吐出一个音节,身子便摆一下,并且越摆越快,像一架老式摆钟,机械化了,陡然就要失去平衡。
瞧,我们的晚会彩色的装饰带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