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寒冷,房遗直紧紧的握着温宁的手,自从春雨进来后,三人便没有再说一句话,都只是沉默的盯着那个小匣子。
她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房遗直突然道:“房管家让人放了些冰块……”
很轻的一句话,说得小心翼翼,半天,他才低下头去,看着匣子里的孩子,温宁自木匣打开后,目光便没有离开。
孩子面色青紫,小小的脑袋还没有她的拳头大小,五官还是一片模糊,只是那紧抿着的嘴唇已经看得出房遗直式的韵味,若孩子没事,或许……或许长大后,会是一个跟他父亲一样狡猾的人。
他穿着大红色的袍子,那袍子温宁认得,那还是卢氏亲手做的。这两年卢氏一直在做衣服,先是给高阳的孩子做,做完了,便给宇文媛秋家的做,这之后,才轮到她的孩子,当时温宁就陪在她旁边,给她掌灯,劝着她休息,衣服等明日再做也是可以的。
那时候卢氏是怎么说的?
啊,她的婆婆说,刚才给媛秋的孩子做了两件衣服,你的孩子也五个月了,估计今年年末就要出来了,冬衣裁剪起来步骤较多,现在不抓紧时间,只怕到时候来不及……
只怕到时候来不及……
温宁努力的眨了眨眼,眼睛却还是热得生疼,孩子的袖子才刚刚缝上去,袖口还没有收口,几簇白色的棉花还漏在外面。
果然来不及,果然来不及了么……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猛地翻身就要下去。春雨咬着唇默默的哭着,极力的不出声,这会却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夫人要拿什么,让春雨去拿。”
“针线,还有……还有我给孩子做的那些衣服。”
春雨飞快的起身,打开了床头上边的那橱柜,将里面的小篮子取了出来,又取出了一叠做好了的小衣服。
温宁将别在碎步上的针取了下来,左手颤抖的伸了出来,她想要摸一摸孩子,可到底不敢,在孩子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还是拐了个弯,捏起了未收口的哪截袖子,一针一针的将那露出来的棉花缝在了里面。
她前些天才给孩子纳了鞋子,鞋面上缀着用黄布缝制的小老虎,用黑线绣了老虎的五官,当时夏雨见了,欣喜得跟什么似的,还嚷嚷着要学。
她取出了那鞋子,好半天才从袍子里找到孩子的脚,那脚,还那么小……
孩子的身子早冻得冷硬,冰冷刺骨,那寒冷自她的手心阵阵的传入她的心里,竟真的让她体会了刺骨的含义。
“够了……”房遗直将人抱在了怀里,喃喃的道:“够了,让他安心的去吧……”
温宁咬着唇,将泪洒在房遗直的胸口,房遗直拍了拍她的后背,冲哭得一塌糊涂的春雨道:“将孩子带下去。”
春雨看了温宁一眼,带了下去。直到她人走远了,温宁这才问道:“孩子放在哪儿?”
“祖祠里。父亲说,等你醒来,一定想要看看他,便先放在了那里。”说着,房遗直顿了顿,后面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想问,孩子要葬在哪儿,可却不敢问。
或许,这个就留着让他自己做决定吧,他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到她。
温宁到底太累了,趴在房遗直身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眼角还含着泪,眼睫毛轻轻一颤,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再次醒来又过了一天,小产后也要坐月子,小腹的疼痛在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夏雨正在桌前忙着,听到了声响,连忙放下了东西,将角落里煨着的汤端了过来:“郡主,饿了吧?这汤是大郎吩咐下的,你喝了吧,”
温宁看了眼没有油腥的鸡汤,想必鸡肥肉都让厨子剔掉了吧?她端过来,慢慢的喝着。
又睡了一整天,人也精神了些。昨日的悲伤沉淀了下来,脑子里冷静了不少。这才想起了还有好多的事情不清不楚,便对着夏雨问起了卢氏和宇文媛秋。
夏雨道:“郡主小产之后,老夫人醒来过一次,还亲手给……”她小心的看了温宁一眼,见温宁神色如常,这才又说了下去:“给小少爷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便又晕了过去,大夫请了好几个,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房管家都急坏了,幸好昨日大郎带着孙神医来了,看过了之后,这才说老夫人是伤心过度,头上又摔伤了,但幸好老夫人身子一向健壮,并无生命危险,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就好,只是以后却不能受刺激了。”
说着,又说起来宇文媛秋,似是顾及到温宁的情绪,一段话说得吞吞吐吐的:“三少夫人当时让那几些个叛贼撕了衣服之后,便出血了,后来李将军来了,将那些个叛贼拿下后,便有几个会接生的婆子帮三少夫人接生,孩子足月了,倒是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