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房玄龄房里呆了会儿,跟着房玄龄聊了聊现在的局势,便听房玄龄道:“陛下虽宠濮王,只是只怕濮王被立为太子的机会不比九皇子多。”
房遗直道:“若濮王成为太子,只怕殿下难以活命,而九皇子,也必定生活艰难,这点是陛下不愿看到的。倒是三皇子……”
房玄龄猛地摇了摇头,道:“三皇子民间呼声是最高的,可杨妃身为前朝公主,只怕陛下心里会有些膈应。毕竟李恪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姓杨的。”
房遗直沉默了,房玄龄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只是他对三皇子李恪向来欣赏,骤然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很是不舒服。
但他也知道,越是权威的大家族,越是重视出生,特别是李家数十年前才刚刚从杨家手里拿下江山,怎么可能再这样拱手让出去一半?
房玄龄见他不语,还以为儿子对这件事心中不甘,不禁道:“其实前两天陛下才召我等一干老臣进宫,曾说起重立皇储之事,当时陛下便道:‘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可见,陛下心中所属者为晋王。”
对于最终到底谁才是皇帝,温宁心中早已知晓答案。
她已经对未来的局势看清,不管事情怎么变化,最终的结果,总是跟历史上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便如如今齐王死了,阴家消沉了,李承乾被废为了庶人,尽管历史上的记载不过寥寥几笔,可大致的方向,还是惊人的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多少。
那么,晋王李治成为太子,是肯定的。
李世民消沉了一段时间,还是在某个早朝上立了晋王李治为储,同时,赐参与了李承乾政变的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的驸马都尉杜荷、同侯君集等人死刑。一下子闹得人心惶惶的太子谋反案件,再次沉入了水底,安静了下来。
唯一不安静的,只有宇文媛秋而已。
宇文媛秋无法不安心,一切生活都已经如常,可李世民就像是忘了房遗则一般,再也没有了消息。如今的房遗则,就像是失业在家的人一般,吃父母的住父母的,一天到晚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二哥两人为朝事奔波。
房遗则虽还能保持冷静,可宇文媛秋却还是觉察得出他心底下的烦躁,他起夜越来越频繁了,他渐渐失眠了。虽然房府吃住都不成问题,就算他一辈子没有个官职在身,他们一家也不会如何,可他房遗则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需要靠房府的支撑?靠大哥二哥的扶持?
那是个笑话!
只是李世民没有松口,他就一天不能回到边关去。
贞观十七年就在宇文媛秋的惶恐中渐渐过去了,短暂的一个假期过后,朝臣也渐渐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中,而房遗则则继续呆在了家中,似是觉察到了他的问题,朝中的朋友一个个也开始疏离了他。
就在无尽的惶恐中,高阳的乳娘又一次拜访宇文媛秋,这次跟上次不同,这一次,纪大娘是笑着离开,依然是没有人发现了她的到来。
宇文媛秋的心稍稍的安了,三月,房遗则再次穿上了铠甲,跨上了骏马,往边疆出发。
春天也终于来了,温宁以拜访好友的名义,去了一次李承乾的家。
那不过是一家二进的小院,一大家子都住在里面,便觉得小了些。温宁到的时候,李承乾的神情还好,倒是苏茹粗衣葛布的,再加上似是休息不好,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她心中叹息,李承乾谁也不欠,唯独欠了她苏茹的。只是看两人的模样,李承乾似乎根本不觉得,又或者说,其实知道,只是心中带着恨意的,不原去承认罢了?
温宁不知道,但却知道她们之中,已经带上了深深的一层膈膜,谁也捅不破的膈膜。
温宁还是没有看到那位称心,李承乾陪着温宁也在大堂做了一会。茶还是好茶,可装茶的杯具已经成了次等的陶瓷杯。温宁也不介意什么,端了茶就喝,倒是苏氏的神情不怎么好,喝茶的这么一会,便擦了好几次手,似是有些羞愧难堪。
温宁拿眼看去,却只见她一直保养得粉嫩的手如今已经带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子,手指间上,还裂开了几道口子。
如今已是春天,该是伤口恢复得比较快的时候,可看她深深的裂开的口子,却能看得出,那已经是老伤口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能好。
似是发现了温宁的目光,她窘迫的将手藏在了袖口里,脸色微微有些青白。
温宁看向李承乾,张口想要训他,却见一个婢女匆匆的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承乾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要站起来,看了温宁一眼,还是坐了回去,只对那婢女道:“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