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也很单纯。就写了这三点,至今晓薇还留着。
因为这三条,导演就选择了话剧的导演,话剧导演处理剧本的方式、舞台、舞美,到后来营销的方式,都跟传统做昆曲的不太一样。
后来,对有些事情进行讨论的时候,晓薇的意见跟陈先生不同,或发生争执,就拿出这三点来讨论。比如第一版出的DM,做宣传,陈启德就反过来跟她讲,你真的觉得这个可以吸引新观众吗?这个看起来也是很老哎!很多类似这样的沟通,就是一直希望达到他刚开始要达到的目标。
这三个是最重要的,利益是另外一回事。这跟过去做企业的思维逻辑是不一样的。
票房不错,演员很认真
黄晓薇说,《南柯梦》的施夏明跟单雯,一生一旦,都不错。
施夏明很认真,“他应该是所有老师都很喜欢的学生。谦恭又好学,待人接物都是,各方面。他每次演的都不一样,每次演完有一点不一样我都会去找他聊,他就一直想一直想。我觉得(江苏)省昆有几个演员真的是蛮可爱的。”
2012年10月,《南柯梦》在台湾演出。演了四场。两轮。卖了五千多张票,到最后一场票一张不剩。
在天津的演出,媒体报道篇幅都很大,戏评都很好。很多年轻的小观众微博上说喜欢。
晓薇说,她一个讲《南柯梦》服装图案的微博,阅读的次数超过三十五万人次!其他一些小段落,也常常有两三万的阅读者。年轻观众在网络上对《南柯梦》非常关注,讨论很多。
在天津的演出,“就算没有完全把花销打平,基本上也不会赔太多。”她说,陈先生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很高兴,他觉得已经非常好了!戏做好了就很高兴,他希望能够多演,让多一点的人看。
《南柯梦》在大陆和海外的演出还在继续。
台湾的戏曲都是卖票的
说到卖票,杨汗如很气愤,她说,大陆做新编戏往往是乱砸钱,无底洞。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们拿到的钱都是国家的钱,反正无所谓。我们这个是我们自己的钱。台湾的戏曲都是卖票的。
我们一直在告诉观众说要买票,一直在推崇这个观念,进剧场就是要买票,不管怎么样。我们一直都是很正经地去卖票,《南柯梦》也是。票卖不好我们会很紧张的。所以像我们11月要演的演出,有一场几乎都是花脸戏,一场是施夏明的《白罗衫》,这两场已经卖了两成多了。单雯的一场《牡丹亭》已经卖了五成了。我现在是每天都在看票房。
一个人的“百家讲坛”
比陈启德年长些的叶肇鑫是香港的昆曲曲友。就是这位貌不惊人的小人物,却做成了一件“大工程”——
从2010年开始,他拿出自己积蓄的三分之二,还抵押了一栋房产,筹得五百万元,将二十九位平均年龄在七十岁以上的昆剧艺术家聚集在他的“讲坛”上,“一人一说,一戏一题”,每个演员最擅长也最经典的折子戏,多在这个“讲坛”上展示。
昆剧舞台五彩缤纷,大师说戏千古流芳!
台湾学者曾永义、洪惟助等人,在上世纪90年代,历经千辛万苦,将正处于壮年时期的昆剧艺术家的一百三十五出戏录影留存,现在他们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演出,已经不太可能了,然而,他们却可以将自己的演出经验和对戏剧的理解,通过说戏的方式告诉大家。
一个是演出,一个是讲座。
一个是录影,一个是录音。
人老了,艺术却成熟了。
不能都演,却可以全讲。
录影录音,功德无量!
和昆曲结缘
叶肇鑫是做金融的,和昆曲结缘是因为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举办昆曲讲座。退休赋闲的他报名听课。讲课的大都是赫赫有名的艺术家。他一听就是两年,一百七十堂课啊,他听得有滋有味,越听越是痴迷不舍!
可是,叶肇鑫慢慢发现,听课的大多是学生,青春年少,用心的并不是很多,恐怕是因为学分才听课的吧。再就是,他听出窍门也感觉到了这样讲课的不足之处。他对汪世瑜说,讲课看视频,通俗易懂、容易接受不错,可是讲得太少,不深入,不细致。他设想,能不能像解剖麻雀那样,用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来讲一个折子戏?
这样就不是一般的讲课,而是从专业的角度说戏了。
大师说戏的工程开始酝酿。他和汪世瑜、朱为总、蔡少华一起商量,都说好。
想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困难不少。演员能演不一定会讲啊!对一些人来说,说戏比演戏要难得多!演戏演了几十年,凭的是经验、感觉还有悟性,说戏则似乎完全是另外的一种艺术。所以有时候,讲一堂课,要准备几个月……
没有做过,先尝试着办吧。他拿出五十万元,作为先期资金,请几位艺术家说戏。
2010年1月,侯少奎在苏州昆剧院剧场说了一出《刀会》。这是北昆的当家折子戏之一,先生说戏,依然有乃父之风,气势气韵都十分到位,“大江东去浪千叠……”一声吼,声震屋宇……
开局不错。叶肇鑫很欣慰。
坚持,挺住
显然,作为从未和昆曲人直接交往过的叶兆鑫,对“大师”们的了解还是比较简单的。
实际上,名曰“大师说戏”,说戏者未必都是大师。真正的大师是要通过后人来认定的。如果说艺术家,都还差不多;而艺术家也是“各有千秋”的,艺术是,为人也是。叶先生开始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复杂——不只是钱,还有其他。
好在,文化部领导一开始就给予明确的肯定和支持,还和全国各昆剧院团打招呼,在说戏过程中给予方便。这使得叶兆鑫有了坚持下去的底气。
叶兆鑫坚持了,挺住了。
叶肇鑫是学数学的,他估算了下,做一百出戏,包括人工和讲课费,大约五百万元也够了,也不能说是“无底洞”吧。
斟酌再三,他决定独自承担说戏的所有费用。
虽说不上破釜沉舟,至少也是表明了决心:他将房子做了抵押……
感动艺术家
叶肇鑫的决心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岳美缇说,他应该有点钱,但是他每次参加《大师说戏》录影,都是坐火车到深圳,再转飞上海,为了省钱。但对我们,他总是安排在上海等地接送,尽可能不让我们挤动车。他既像我们的书记,又像我们的团长、导演、艺术总监。
要办好“说戏”,钱固然重要,但又不仅仅是个钱的问题,为了组织到优质特色内容,主事者还须投入大量心力——
石小梅在说戏中先后哭了五次!她是沈传芷的得意弟子,沈传芷晚年多病,石小梅照顾了三年。沈传芷辞世前把她叫到床前,对她说,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戏没有传,现在我把《连环计·小宴》这个戏说给你。
沈传芷教完戏三个月后辞世了。
叶肇鑫听说,三顾茅庐:你要是不说,这出戏就失传了!
终于,石小梅同意说《小宴》……
大功告成
2011年11月,二十九位昆剧艺术家,一百零九出传统折子戏《昆曲百种·大师说戏》录制完毕。
舆论似乎总在聚焦同样一个问题:这样的工程,为什么偏偏是由香港的一位民间人士且是“圈外人”来做的呢?
不需要多说。
二十多年前台湾学者录制艺术家一百三十五出昆剧折子戏,现在叶肇鑫录制“大师”说戏一百零九种,说明的是同一个道理:昆曲大美,昆曲属于全人类,每一个钟情于中国文化的人都可以做,由“龙的传人”来做,更是顺理成章,无论他们身居大陆,台湾,或是香港。对中华文化的传承,我们承担着共同的使命!
2011年8月,文化部赵少华副部长找到叶肇鑫,在北京万寿宾馆,谈了一个多小时。文化部董伟、王文章也都是说戏的支持者。他们支持《大师说戏》的出版,他们表示文化部会用多买的方式,对叶肇鑫的行为表示“肯定和支持”。
有一个细节,说明叶肇鑫承担了怎样的风险和压力:
妻子只知道他“赞助”了最初的五十万元,后来得知连家产都抵押给银行了,哭得不行……
2013年11月2日,在香港城市大学张永珍楼,叶先生向我吐露了他的心声,他成功的喜悦和自豪,以及他的辛苦和辛酸。
先生刚刚从长沙回来。《大师说戏》由湖南电子音像出版社出版。一百一十片,排成两排,很精美。封面有卡片,设计非常人性化。
这是系列之一。
系列之二、之三,总编辑朱为总做旁白、点评,共七百段,每套五本,全文约一百五十万字至一百八十万字。分简体、繁体两种版本。
系列之四和之五,由张世铮任制作总监,汪世瑜任艺术总监,从一百一十讲里面剥离抽取精彩语录、警句、妙句,将近一千段。也出了简体、繁体两个版本。
还有第六、第七,内容各有侧重。
第八种是外文版,可能要放在美国出版,还没最后定。这样做,是“给研究中国文化的人看,不是拿来普及教育的”。
说到所做的工作,叶先生说自己不是英雄,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