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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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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和讲学

2009年3月,魏春荣出版了双语版画册《月下海棠》,把几个戏用图片的形式记录下来。因为作为一个演员,每一年的状态都不一样。她觉得做这件事还是蛮合适的。

同时她把自己的演出体会和感悟运用到教学中去,先落实到文字上,然后再讲给别人。她说你会发现学生中有这种毛病,你按这种方法教了她,她吸收不了,怎么办?然后你就会找一种方式、一种方法,用别的方法告诉她,她能理解能吸收了,这无形当中就开发了你的这个能力。

魏春荣说,教学好难啊,所以通过教学,对她的老师也就越发地敬重,因为教人要比自己演要难很多,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了解自己,能做出来多少她知道。可是教给学生就不知道,没有办法去掌控,所以就特别难,有时就眼看着,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积累多了自然就出彩

我说,听侯少奎讲,他父亲“把大概三分之二的戏带走了”,当时听了就愣住了……

魏春荣说,的确,现在的戏越来越少了!我们身上可能几十出,我们的老师有一百多出,老师的老师有四五百出,有的甚至更多,然后到我们这就几十出了,然后我们后边这些演员可数的,三出,然后会四出的就了不得了。想想真的很可怕,他们也都二十好几了,都快三十了。那就是青春的尾巴啊,不抓住就完了。

人都是两条腿走路,做事都是两只手,但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传承上。学了以后不一定要能够演,但为什么有人会几百出,上千出?你说,一千出的话真正能演的是多少出?他为什么要学这么多出?是积累。

我们学了这么多年,也是有选择性的。大浪淘沙,东西不是都吸引观众,有的我们也看,老戏怎么这么差,也没有任何故事情节,就唱。但是它为什么要这样?也可能这个戏它唱腔好,它可能表演上不够,可是唱腔好。所以学这个,几百出几千出无非就是一个积累,积累多了自然就出彩。

越来越“怵”演戏了

魏春荣说,就现在这种体制下,往往说想做什么不一定能做什么。比如说我们院长她想做些什么,可能在这体制下也不能做;到下面,我们演员、主演想做什么也不能做。包括领导、演员、编剧都有他的难处,各有各的难处,这样就影响了整体昆曲的传承,所以这个轮子就转得慢了。

就不知道这种状况,是要几代以后才可能会好一些。就像我们这一代,传到下面好的东西多一点,不好的东西少一点,再往下传……可能慢慢会好一些……但是很难,我也发现,你真的好的东西给他们的话,不见得他们会要,因为不好的东西还是蛮容易学的,好的东西学是要付出努力汗水的。就和小孩一样,你教他说话,教什么这话那话,他不一定会,你要是教一句骂人的话,小孩马上就学会了。

做演员到现在,越来越“怵”演戏了,因为现在演戏不能像你想象那样,一个戏可能一年演不到几次。因为戏你必须得在舞台上滚,你私下再怎样你就是老背戏不在台上演也没用。所谓怵,就是怕好东西慢慢慢慢丢掉了,然后就好像觉得会不会让观众觉得这戏怎么演得不如以前了,就是心里有这种担心。

高处不胜寒!魏春荣的“担心”,魏春荣的“怵”,就是对艺术的敬畏之心。身在“高”处,意识到或感觉到“寒”,正是一个艺术家永不止步的动力。

2013年11月23日,北昆在苏州演出《续琵琶》,魏春荣饰演蔡文姬,大才女的悲情心路,表现得张力十足。当时就想,这恐怕也是因为有“怵”,才有如此精彩的表现吧?

《景阳钟变》“独占花魁”

“投身昆曲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愿意把自己揉碎了交给昆曲。名利不重要,我们不需要让昆曲成全我们,而是要用生命来成全它。”

黎安的这一番话让人深思。

2012年2月6日晚,看黎安和沈昳丽的《花魁女》,在导演构思和演员表演上,与苏剧有所区别,苏剧秦钟是花魁女的配角,昆剧却突出了秦钟如何“占”花魁的全过程。

秦钟(黎安)的戏与美娘(沈昳丽)相得益彰,却不是平分秋色,他是《占花魁》的主角。秦钟以善良与诚实“独占”花魁,以平等的一夜(《受吐》),赢得了尊严的一生。

第五届昆剧节,天天看戏,有时一天看两场,看多了有点进入“状态”,好像不是在看戏,而是在世外的云端中缥缈浸淫,整个人都有点云里雾里,幻里梦里……

突然一声“钟变”,突然一声震撼!

《景阳钟变》来了。

阳刚!大气!

评委、嘉宾和所有的观众为之震撼。

毫无疑问,这是昆剧节上最好的三二出戏之一。

成功在于,剧本好,传统功底扎实,没有标新立异,随意“创新”。只在传统的《撞钟》、《分宫》的基础上,向深处开掘。崇祯皇帝不是无用无为的昏庸之徒,他宵衣旰食,勤政为民,与先帝们笙箫歌舞完全不一样。但在国家危难之时,群臣贪腐无能,国丈擅权敛财而一毛不拔。“大明三百年皇图一旦休”!至“景山”一场,王承恩点明,用人不当,用人多疑,这是历史教训。可是为时已晚。

末日的夕阳中发现误国的正是皇帝自己。

君非亡国之君,国有亡国之相。

皇帝无能,回天乏力,其实是历史的必然。

悲戚而悲凉甚至有点悲壮。

黎安在这样一出大戏中找到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倾其才华尽情表现……

7月6日,评委们连夜开会评奖。

现在几乎所有的评奖都是平衡。但是一般情况下,一等奖都是过硬的,这是评委的颜面或者曰底线。

听张继青说,“还好,开到夜里十二点,睡觉已凌晨一点了,三点钟醒,过会,四点又醒了……”“评弹那边评奖一直评到天亮。那边参演的演员太多了!”

7月7日闭幕式。果然,《景阳钟变》剧目和演员获得两个大奖,得票都是第一。

2013年5月20日晚,由中国文联、中国剧协等主办的第二十六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大赛结果在成都揭晓。上海昆剧团优秀青年演员黎安凭借《景阳钟变》中“崇祯”一角的出色表演喜摘“梅花奖”。

黎安在用生命成就昆曲的同时,昆曲也成就了黎安。

我会老去,昆曲永远年轻

与黎安同时获梅花奖的昆曲演员还有雷玲。

雷玲是湘昆当家花旦,是张洵澎倾心传艺和罗艳人才大计结出的一枚硕果。

看过雷玲的《白兔记》,有网友说她“基本功好,身上柔中有刚,嗓音好,唱得也不错,脚底下漂亮极了!圆场跑起来像一阵风,又轻又美。‘养子’时表演怀着孕担水、推磨、倒水,惟妙惟肖。‘团圆’再次担水、推磨,又完全没有怀孕的样子而有沧桑感”。这些评论是行家之言。

第一次见雷玲是2010年在江苏省昆,恰逢罗艳带雷玲造访柯军,中午在一起吃饭。印象中,对湘昆的发展,新任团长罗艳似乎胸有成竹,雷玲则不多言语。

第二次,2011年,全国昆曲院团集聚昆山,纪念昆曲列入“非遗”名录十周年。我邀请罗艳到昆曲源头巴城转转,路经顾阿瑛所植六百岁之银杏树,一起瞻仰留影;在我的工作室,喝茶聊天说昆曲,很是放松。只是时间紧,没听到雷玲的演唱。

第三次,2012年夏日,第五届昆剧节之后,罗艳和雷玲取道上海来醐途楼,就一个“项目”做可行性探讨。这次听雷玲唱了几句,味道就如罗艳说她老师张洵澎那样:干净,很纯。

之后知道,雷玲曾有十年没上舞台。她甚至曾去开了个饭馆,老板娘做了四五年,不为赚钱,只是打发时光。认识的新朋友,竟然都不知道她会唱昆曲,而她自己也不愿意提起。失落,心灰意冷!那青春美丽的岁月蹉跎,在她心里留下隐隐的痛不说,更难忍的是,钟情钟爱的昆曲竟如飘在云端的美人,可望而不可即!

十年煎熬,一旦回归,就如新娘回门那么亲切那么温馨,第一次回到阔别已久的舞台,她不由泪眼模糊:我的嫡嫡亲亲的姐姐呵……

罗艳知道雷玲最需要的是什么,她请张洵澎为雷玲说戏。

为了昆曲,三个女人走到一起,三个女人上演了一台几近完美的好戏!

雷玲懂啊!这么美好的机会怎能白白错过?

雷玲用心。用心学,用心练,用心悟——一个“悟”字,是天资,是勤奋,更是文化积累的底蕴。十年不演戏,梦里面也在舞台上唱!如今她的昆曲梦变成了现实,她怎么能不用心?!“一年当五年,两年当十年。”不仅是提升,也是飞跃,“张老师这个老师太高级了,她教学五十年,舞台六十年,对昆曲的掌握,储存的能量非常大。她的表演细腻得不得了,讲究得不得了,念白讲究、唱腔讲究、身段设计讲究,几个讲究,人物就跳出来了。”又说,“老师学的传统太多了,她的创新是化在里面,糅进去的,看不见。如果传统没学到家,放新的东西在里面,会很生硬。别人也问过我昆剧的创新,我说传统还没学够,奶还没吃够,怎么能吐出东西。我现在刚入门,知道昆曲原来这么有味儿,越学越觉得自己懂得少,要能多会几出戏多好!”

雷玲有两句话,很精彩——

“昆曲是毒药,一沾上就会上瘾。太美了,永远学不够。”

“昆曲是值得我用一生去追求的爱人!只是我会老去,而他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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