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议论声还没平息,皇后终究忍不住心头怒火,几乎将手边的所有物什都砸了个粉碎,秋容跟随她多年,尤其在她当了皇后之后,性格更加高贵雅致,莫说发火,就连大声责骂都不曾有过,可想而知苏家令她是有多么痛恨!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阮昭仪和秋容跪在地毯上,一个劲儿恳求皇后息怒,如今破碎的瓷杯渣子几乎割破阮昭仪的脸,吓得后者花容失色。
倒是秋容,趁着皇后喘息的空档,大着胆子上去,将皇后身边的一些狼藉碎渣都捡起来用娟巾收好,生怕不小心弄伤了皇后自己。
“娘娘息怒,苏家不过是凭着贤妃这些年的宠爱,若她失了圣宠,眼下拥有的一切都会成空。”
秋容的话说中了皇后的心事,皇后侧首望去,原本烦闷失控的心情忽然像是找到了一片光明。
阮昭仪小心翼翼起身,细细打量着皇后眼里复杂的神色,弱弱道:“秋容姑姑说得不错,眼下贤妃怀有龙胎,自然更加得宠,娘娘是时候该想想法子了,这样下去嫔妾等,大不了终日在冷宫渡过,但娘娘您可是大燕皇后啊,难不成真要被一个妃子抢了风头去?”
“啪!”皇后凝眉,一把拂掉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阮昭仪的裙摆:“放肆!本宫母家是前朝栋梁之才,岂是她一个小小南蛮子可比?”
“正是如此呢。”
阮昭仪平日脑袋不灵光,如今却挑拨得恰到好处,秋容在一旁看着,顿时只觉这红墙绿瓦实在折磨人。
不多时,宫人来报,说杨昭容过来请安了,皇后与阮昭仪相视一笑。
杨昭容今日穿着依旧素得紧,一身湖绿色的长衫陪着发间那耀眼刺目的红宝石簪子,她本就出身不佳,入宫后又时常被妃嫔看不起,久而久之便越发卑微起来,那簪子太过华丽,反倒让她显得更加小家子气了。
杨昭容看到阮昭仪也在,脸上原本清丽的微笑顿时收敛了不少:“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昭仪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懒懒扶了扶鬓边的发髻,秋容带着几个侍婢在收拾房间的狼藉,阮昭仪却自打她进门开始便勾着一抹淡淡的嘲讽,让她总觉得不舒服。
“嫔妾宫里的睡莲开了,嫔妾瞧着这色彩卓淤泥而不染,十分符合皇后娘娘的气质,便送了一盆过来,还望皇后娘娘喜欢。”
宫婢将睡莲端到皇后身前,皇后细细看了看,连连颔首:“不错,看来你宫里的风水不错。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只不过风水养花是顺便,能让皇上留恋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此,杨昭容尴尬地垂下了头,唇角的笑容一如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涯,平淡要让人煎熬不已。
“你进宫也不少日子了,本宫看得出你性子淡薄,但既入了后宫,没有皇上的盛宠就什么都没有,你可明白?”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哼,皇后娘娘多虑了,杨妹妹有贤妃娘娘撑腰,就算吃不到肉也能喝到香碰碰的肉汤,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说不定将来比嫔妾更要出息呢。”阮昭仪的话讽刺味十足,皇后与贤妃之间的尴尬关系,后宫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尽量避开,如今她忽然就将话题扯给了杨昭容,后者顿觉冷汗连连。
“姐姐说笑了,贤妃娘娘不过也是可怜嫔妾罢了。”
“是吗?瞧你发间那上好的红宝石簪子,是她妹妹送的吧?人家一个不起眼的民女都戴得起这么金贵的首饰,怕是妹妹半年的俸银都买不起吧?”阮昭仪哂笑,呷了口茶,继续说道,“贤妃娘娘若真得可怜你,便不会只是送你些珍奇异宝了。那苏写月将自己使用腻了的簪子赠给你,用硕大的红宝石嘲讽你的卑微低贱,没想到你还当做宝贝似得日日戴着,也不知道越发显得自己穷酸么。”
杨昭容手握成拳,胸口的怒火像是要焚烧天地,让她用尽力气也无法压制。皇后直到此刻才假意阻止了阮昭仪的话,淡淡道:“好了。你们要吵出去吵,本宫心烦的紧,还要准备与皇上出宫祭祖的事宜,都散了吧。”
“嫔妾告退。”
“嫔妾告退。”
外面阳光正好,阮昭仪挑眉勾唇,笑睨着她发间的红宝石簪子,意犹未尽:“呵呵,当真红得耀眼,只是妹妹这身衣裳料子都旧了,哪配得上登景阳宫的门呢。”
她笑着离开后,杨昭容愤然拔下了发间的簪子,刚要摔下去却被身后的宫女杜鹃阻止:“娘娘不可!此处人多眼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