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变

2018-04-15 作者： 林溪蕴

第三十章 情变

苏写月不止一次认为，自己真得是个特别的存在，无论这世间有多少的黑白不堪，她总是最幸运的那一个，就连王侯相将家的婚姻，她都能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相爱的夫君。

苏写月不知何一次人为，自己真得是个幸福的女子，无论三姐如何嫉妒，长姐又如何的不容易，她总算逃过了那些不安和争斗，能随着那样一个逍遥洒脱的男子一生都不再忧伤。

然而，这一刻，那刺目唯美的画面让她不敢看下去，她曾以为林豫只对她一个人好，却原来他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对，是所有人，包括那个看起来年纪极小却极其美丽可爱的红衣女子，怕也是哪个王侯家的金枝玉叶吧，否则怎敢跳起来拍他的肩膀呢？

比起他们的亲昵，苏写月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痴心妄想，真得只是忽然间，她就什么都看明白了。

也许他是真得待她好，真心喜欢她，但他毕竟是小侯爷，将来还要继承他父亲的爵位，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像长姐那样，即使拥有荣华富贵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开心起来，而今，她忽然忍不住泪如雨下，哭得倒不是林豫，而是自己的一生。

那女孩的笑声一串一串回荡在沉闷的皇宫里，林豫曾说过，她有时候冷静的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像个深谙世事的大人，也许这一生，她永远也不可能像那女孩一样开怀大笑。

回去的路，变得特别漫长，特别寂寞，长巷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湿透了她发间的珠花，湿透了她精心涂抹的胭脂，也湿透了她漂亮的衣衫，和她的心……

回到景阳宫时，长姐已经入睡，苏息远远便跑上来替她撑伞，边道：“四小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奴才就要通知娘娘了。”

“四小姐，你……”

刚到台阶处，苏息便借着灯笼的光看见了她的狼狈，看见她眼眶里蜂拥而出的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他当即挑眉，忧心忡忡：“怎么了？可是被谁欺负了？

苏写月连连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息瞧着怕是有心事，又担心惊动了贤妃，只能先带着她回房，然后叫来玉容亲自给她换洗衣裳，一直折腾到深夜才算罢休。

玉容像个和蔼温馨的姐姐，一边用毛巾给她擦头发，一边熬着姜汤，她坐在软榻上，长发披散身后，双手抱着膝盖，红肿的眼睛里依然有伤心留下的后遗症，郁郁寡欢。

玉容是过来人，自然能猜个**不离十，只道是她和林豫吵架了，于是便劝道：“四小姐别哭了，明日若是受了风寒，娘娘该担心了。”

“四小姐，有些事情您不必看得太重要，就像娘娘，当年入宫极在乎皇上的宠爱，接连七日皇上都在景阳宫休息，第八日去了良妃那里，娘娘一整夜都没睡。可事实就是如此，身为王侯将相的女子，其实能在他心目中有一席地位就是最好不过了。”说起苏影这一路的起伏，玉容是再清楚不过的人，此刻回忆起来也不免心酸，“你瞧日前那场祸事，皇上差一点发落了娘娘，所以即便再恩爱，永远也要是先是君臣，再是夫妻。”

玉容的声音很轻很倦，那份浓烈的不忍和淡淡的温暖将苏写月围绕，她依旧无法忘记之前遇见的那一幕，一颗心像从云端跌落沼泽，难以平复：“可是姑姑，这世上当真就再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吗？我爹爹自娘亲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年年娘亲忌日，爹爹就算再忙也要去娘坟前说一说心里话，在我看来，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一生的唯一，也不愿……”

话没说完，就被玉容微凉的手掌轻轻捂住了双唇，当苏写月挑眉疑惑地望向玉容时，后者凝眉缓缓摇头，神色中充满了无奈。

她说：“这就是四小姐你注定的缘分，这些话此刻说说也就罢了，但千万别再与旁人说了，这桩婚事，你们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世人觉得皇上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难道皇上的盛名比两个人一生的幸福也重要吗？”

“当然。”玉容颔首沉眸，神色流转间小心翼翼，“何况还有贤妃娘娘的一番苦心，四小姐是聪明人，不需要奴婢多说的。”

提起长姐，苏写月终于沉默，万语千言都化为一声无能为力的轻叹。

“四小姐，头发差不多干了，将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早点歇息吧。”

“好。”

然而，细雨绵绵，长夜漫漫，苏写月辗转反侧，浑浑噩噩做着一些看不清的梦境，时而是三姐将自己逼下水，时而又是二哥浑身散发着像神仙一样的柔光，时而是林豫的笑脸，时而又是皇帝深沉的怒吼……

她只觉自己像陷入了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好困难，好困难……

夜深，永寿宫的灯还亮着，秋容收了油纸伞，然后将鞋子上的湿气跺了跺，才端起热茶走进里室，皇后在窗前看着一本佛经，任凭窗外风雨缠绵，亦不曾挑动她的半点眉梢眼角。

“娘娘，夜里风大，奴婢还是将窗户关上些吧。”

“慢着。”她冷冷开口阻止了秋容手里的动作，然后挑眉望向雨夜深处，道，“他们散了？”

秋容闻言，立刻垂眸回禀道：“散了，小东子回来禀报说，那苏写月还有手脚功夫，他没防着，差点被发现。”

“手脚功夫？”皇后勾唇，眸底流泻出一股浓浓的嘲弄之色，“哼，看来她不但嘴皮子比她姐姐厉害，连本事都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