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次日写月在看到三姐托人送来的信笺时,一时高兴地忍不住泪湿眼眶。
“长姐长姐,三姐给我写信了!”
一大清早,苏写月就叽叽喳喳在苏影耳边说个不停,苏影散着一头长发细细阅完了苏姿来得信,一时间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苏写月心头微酸:“长姐你瞧,三姐还是心挂咱们的,她说连夜去看了凤衣,漂亮得不得了,但是今明两日锦州城有雨,怕来得时候受潮,还嘱咐我一定要打开再整理整理。”
到底是一家人,此次敬献凤衣不比往年,他们与皇后撕破了脸,若是稍有差池便要雪上加霜,到时候苏影纵是再得宠,也不上皇后母家在朝廷的势力,皇上权衡利弊之后,自然会弃了苏家……
有些时候,苏影输不起,更堵不起,所以这些年一直紧守宫规,即便再得圣心也断断不敢恃宠而骄。
“哎,这个丫头性情太刚,心思细腻,又多疑。”
苏影将信纸还给写月,然后望着铜镜里自己日渐衰老的容颜和岁月,忽觉时间走得太快,她越发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闻言,苏写月垂首抿唇,不由得又想起之前自己落水一事,想起当时三姐说得那些话,还有那冷眼旁观的姿态,而今想来,真正夺去她呼吸和能力的,不是冰冷的池水,而是三姐的冷漠。
一瞬间,气氛冷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将信笺抚平,抿唇道:“不管怎样,我相信三姐心里是有我们的。”
“到底是一家人。”苏影挑了一枝略微清素的梨花簪,玉容很熟练地为她梳好发髻,精简美丽的花簪反倒让她精致的五官完全彰显出来,入宫这些年,她眉宇间的神色越发大气从容了。
能在这深宫内院修得如此气度胸襟的女子,恐怕唯有苏影一人了吧,难怪能得皇上盛宠不衰,只是这一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快不快乐,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刻或者一瞬间,她是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
“启禀娘娘,昭容娘娘来给娘娘请安。”
苏息的声音打断了苏写月的思绪,她心头一颤,不由得抬眸望向了对面的玉容。
苏影莞尔,径直起身便往外走,边说道:“杨妹妹有几日没过来了,正好本宫也闷得慌,写月,你还是煮些茶过来吧。”
“是。”
苏写月煮茶期间,一直心不在焉,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又的确觉得有些后怕,她神不守舍上了茶,瞧着杨昭容只是随便与长姐聊了些闲话,然后适逢内务府将锦州送来的凤衣给长姐送来过目,杨昭容只好暂且告退。
苏写月送杨昭容出来,心中的疑惑又不好直问,若不是的话,实在有伤他们之间的感情,若她猜得是真,又恐打草惊蛇……
思忖半晌,她尚未开口,杨昭容反而侧首望来,抿唇道:“四小姐,那晚我原本是要通知小侯爷的,怎奈他奉了皇后旨意去和红鸾小姐比剑……听说连累你淋了场大雨,实在是我安排不妥,希望四小姐见谅。”
闻言,苏写月非但没有舒心,心头的疑惑和顾虑越发凝重起来。她并未开口,杨昭容却已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如此明锐的观察力实在惊人,而这个解释也是漏洞百出,皇后为何偏偏那天要请红鸾入宫,为何比剑都要下懿旨,更而且她连那般隐秘的地方都可能找到,又怎么会通知不到林豫?
杨昭容这欲盖弥彰的手法,反倒让苏写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她面上神色未变,嫣然轻笑的时候,目中光芒依旧那般璀璨:“不关娘娘的事,是我自己迷了路才淋了雨,现下已经好些了,不必放在心上。”
“四小姐能如此说,我也就安心了。”杨昭容一如平常般,无论神色还是举止,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谦卑恭敬。
然而,苏写月却看得极为明白,她这几日没来景阳宫,是担心苏影会追求此事,等过了几日发觉依然风平浪静,今日才特意来这里打探消息。却不料,正是她这悉心的一个解释,反倒将自己陷入了困境。
一刹,写月恍然觉得,心口像扎了一根刺,随着时间慢慢深入,到此刻发觉的时候已来不及,稍微一碰便是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