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娘娘。”
听她这一提醒,两人各自心事重重。想来,真正不担心的唯有皇后一人吧,无论有多少貌美的女子进宫,她永远都是这后宫的主人,即使没有盛宠,也能精彩得活着。
两人走出永寿宫,红墙绿瓦皆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到处都是晶莹莹的光泽,冷风晃动着鬓边的发簪,她们忽然觉得深宫里的冬天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这一生,到底是被困住了,无论是情愿抑或被卑鄙无奈,谁都没有选择,不去斗,便是死。
鸟语花香,叽叽喳喳的鸟雀嘻嘻声传入耳里,她似乎看到眼前陡峭俊朗的山风瀑布在层层云雾的缭绕下若隐若现,钟灵毓秀,神气十足。
睁开眼,头顶是鹅黄色的鸾帐,软枕锦被都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好看而充满厚重感,那些花朵她并不认识,床前是一方矮几,上面放着一个小银炉,熏着令人提神的花草清香,房间干净整洁,无论陈设还是物什,都与世间有些很大的不同。
“你醒了?”
她永远记得这道温润如月的男声,沉稳中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仿佛像一把长剑,重重击中自己内心的闷鼓,然后令心跳变得不再均匀,如被鹿撞般忐忑不安。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着一席清闲优雅的月白色云缎袍子,腰佩紫金流苏玉带,单手背负身后,姿态蹁跹,庄严而迷惑人心。
他的五官很漂亮,是她此生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可是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冷得像冰山,却是比冰山多一份柔和温润,只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的发全部都白了,如染了九天之上的霜雾之色,莫名叫人心疼。
“你是谁?”她怔怔开口,猝然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然后,她猛然坐起身来,仔细瞧着自己的四肢和身体,当即心头一惊,而后望着他清亮淡漠的眼睛,瞳仁里倒映出来的女子,惊艳绝伦,绝世无双,即使没有任何的表情已然能够让世人心动不已,如斯倾国倾城之姿,既有神祇般的惊艳,又带着勾人魂魄的妖媚:“我……这不是我……”
男人依旧气定神闲,只一句话便安抚了她慌乱的心:“是你,不过一具皮囊而已,美丑又如何。”
她猝然无语,只记得先前被押往刑场,然后与父亲二哥被斩首,想到此,她心如刀绞:“我没有死?”
“不,你已经死了。只是我将你的魂魄重新凝聚放在了另外一个躯体里,这世上再无苏写月这个人,从此以后,你要忘尽前尘,重新生活。”
“仙人。”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求你救救长姐,救救父亲和二哥,写月什么都愿意做,我求求你。”
然而,他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好似真得是那无情无爱的九天神仙,冷眼旁观这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苏写月一直不停地磕头,脑子里尽是那血淋淋的残忍画面,她忘不了,叫她如何能忘了?
男人低眉,道:“这是天山,在人世与天界的边缘处,凡人看不到它的存在。我叫白落尘,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儿重新开始吧。”
“仙人……”
他微微侧首,再次耐心纠正道:“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我只是比你们凡人多了一点点的灵术,我叫白落尘。”
他的清冷淡漠让苏写月有些害怕,又在心底深处分外羡慕,对上他微凉清亮的眼睛,她满腹的委屈好像都被控制住,灵台清明,至于心头抽搐仍在隐约作怪。
见她怔愣着,白落尘慢慢起身,挺拔的身形像山峰般俊朗,一头长发垂直腰间,随着清风翩翩翻飞,如何叫人不心动呢?
他说:“我与苏淳是多年执交,他极有慧根,我便教了他一些术法保身,此次苏家大劫难逃,我本欲救他一命,却不想他让我救你。”
原来,他是二哥的朋友,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次溺水后,迷迷糊糊看到救自己的人浑身充斥这仙光,那人当真就是二哥!
听他这么一说,写月越发哭得厉害,二哥将唯一的生机留给了她,可是她孤零零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
白落尘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侧首淡淡勾唇:“只有你好好活着,才能让苏淳的魂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