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及时冷静下来,令巫医为使者治疗伤势,同时传唤萧石前来商议。不过,萧石在巫王的书房待了整个一个下午,似乎并没有讨论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直到入夜,书房依旧灯火灼灼,远远看去,萧石紧蹙的眉心再未舒展过。
舒写意站在月桂树下,任凭素素落花在她素色长衫上点缀如光,她伫立在月下花前,广袖中手握成拳。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能在这场战役中脱颖而出,一则摆脱了巫王的痴缠,二则有了抵抗莫无言的一点点筹码,更甚至,能让燕国开始注意她。
“你想打仗?”
一道诧异和冰冷的声线忽然从头顶传来,她慌忙收敛心神,侧首看到莫无言修长宽阔的身影渡在墨色星月袍中,他唇角勾着淡淡的嘲讽,目光中难得一片平静。
“你……”
不等她开口,他倏忽钳住了她的手腕,足尖一点,便于夜色冷风将她带到弥月山巅。
他暴力将她丢在地上,舒写意看到他凌厉的目光时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莫无言莫名有些失笑。
“我今天不想吸血。”
“我今天也不想跳崖。”
对白如此简洁明了,对方似乎都一时想不出更适合的话来接茬,于是冷风中,他伫立山巅,随手摘下一片月桂树叶置于唇前,幽幽吹起了浅浅的曲调。
月色漫天,月桂缤纷,她狼狈靠着树身,因畏惧而蜷缩着身子,他衣袍翻飞,墨发如鹰,宽阔挺直的脊背将月光全部阻挡。
曲调浅浅,悠扬飞散在弥月山巅,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也无法想象出他此刻眸底的神采,她对他,更多得还是畏惧和忐忑。
一曲终了,指间叶片飘飞而下,他的背影渡着月光,分外威严,也分外寂寥。
她不太懂琴曲,但前生二哥精通这些,她自然听得出他曲调里一丝不为人知的迷茫和俾睨天下的孤独无趣,也有些许让她不敢想象的温暖。
他侧首望来,锋利的眸光如刀刃,死死锁住她妖娆万千的容颜:“舒写意,你来浩月究竟有什么目的?”
闻言,她反倒放松不少,从最初相识以来他都能精准看透她的内心,或者有敏锐的观察力洞穿她的心思,此刻却不再猜了,选择直截了当地问她。
舒写意妖媚一笑,微扬的眼角带出魅惑人心的娇艳:“你是无所不能的教主,却看出我的真正目的吗?”
他目光微怒,俯身死死扯住了她的衣领,咫尺间距,她清晰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和愠怒,不再畏惧,反倒笑得越发迷人,越发勾人心魄:“你今日逼迫巫王将兵权教出来,但在我看来你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子民家国,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刻意想要放纵大燕和浩月之间的这场战争,甚至……让燕国大怒,也有你的暗中安排吧。”
她直视着他的眼,面上虽然神色如常,但脊背处的轻纱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她不排除这么做会惹怒他,甚至再一次他把她丢下这悬崖。
良久,久到冷风吹干了她掌心的汗,他凌厉的目光渐渐被一层诡秘的温柔所取代,他慢慢松手,像个胜利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舒写意,你总是给本教主不断的惊喜和诧异,总是让本教主恨不得杀了你,又……不忍心这么快就杀了你。”
他边说着边抬指轻轻拂过她细腻光滑的脸颊,对舒写意而言,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点点经过她的肌肤,然后,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后劲的伤口处,修长的手指重重一恩,原本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渗出温热的血水来,痛得她咬牙切齿。
见他神色逐渐阴翳,舒写意咬牙又道:“我与你并没有什么瓜葛,而且我也不会插手你的事情,我要去燕国,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他哂笑一声,“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不要总是这么狂妄自大,你不是还需要我的血来压制术法的反噬么,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有资格的人存在吗?”
她索性挑眉昂首,目中浮起他从未见过的坚强和决绝,仿佛,这才是真正的舒写意,与莫无言很相似的舒写意。
他侧首莞尔,对她充满了更多的期待:“好,你想要本教主怎么做?”
直到很久之后,舒写意依然不敢相信那日她竟轻易说服了莫无言,更没想到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而她猜得没错,他野心勃勃,却不为权利,也不会繁华,他只是兴之所至,将世间万物把玩在手心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