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修容去而复返,看到他这般凄凉萧索的身影,任他是个血性铁汉,也不由得感染了他的孤寂:“这是药酒,不过只能喝这一壶。”
林豫睁开眼,莞尔一笑,笑意温暖如霞光,明媚到孤独无依,让人不敢多看:“多谢。”
烈酒下喉,药味甚浓,他蹙眉瞥了修容一眼,道:“太苦了!”
“娇气。”
修容斜睨他一眼,执起酒壶猛然灌了一口,酒味冲淡了他先前的愤怒,也晕染这深夜的凄迷:“是不是又想起她了?”
林豫目光微微一窒,哽咽一番,颔首:“是,很奇怪。舒写意的出现总是让我想起写月,当年苏家惨遭灭门,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天牢。她就是个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女孩,她很聪明,也很有自己的心思与倔强,可是我看得出来,她与她的长姐都在为彼此做许多不情愿做的事情。我原以为这门婚姻不会幸福,可是当我看到她的眼睛时,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样,骨子里是期盼自由的。”
修容静静听着,他知道他的未婚妻一夜间惨遭灭门,十年锦绣坊一夜成废墟,对于那件事坊间流言四起,但因为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无人该多谈半句,而林豫也是因此才被放逐到这边疆来,一晃便是三年。他以为他会慢慢想开,却不料三年时光,让他更加难以割舍苏写月,甚至要为她终身不娶。
其实也罢,他们江湖中人最看重的不就是情深义重么。
林豫再度灌了口酒,眼睛有些酸涩,也渐渐有了醉意:“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很坚强,没有哭没有闹,甚至害怕连累我。是我无能,我们说好成亲后就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可现在,我想她是能够真正安心做个自己了。而我……”
说到此,他忽然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咬牙道:“修容,我好想她。”
修容走过去,慢慢握住了他的手,然后灌一口酒,让他枕在肩头,他能做的,只是静静陪着他罢。
三更后,舒写意刚刚调息好身体,骤然一道飞镖直直刺在床前的木栏上,她解下上面的字条,沉默半晌,还是披了件衣衫走出了房间。
那人在城外杏子林等她,月色分外凄迷,雾气蒙蒙间,隐约可见那人粗狂高大的背影,她抿唇轻笑,道:“修将军这么晚约我出来,该不会只是让我看看你的背影吧。”
闻言,修容眸光乍然一冷,转身便是冰冷刺目的钢刀,带着强劲的罡风煞气,舒写意未料到会这样,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只能凝眸连连倒退,掀起身后尘土飞扬,越发让这静谧的夜色多了份诡秘。
罡风直逼眉心,身后便是一颗杏树,舒写意凛眸,轻巧一个旋转,从修容腋下躲过他的攻击,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林豫向来光明磊落,这暗杀的行为想必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舒写意挑眉笑笑,似乎并不打算与他认真。
修容经过一招的释放,压抑在胸腔里的那股恨意才得到片刻的舒缓。他转身冷冷望着眉目如画,妖娆我万千的舒写意:“你究竟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迷药!我告诉你,你可以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杀他,但觉不允许利用他的弱点来得到自己的目的!”
“迷药?”
舒写意不懂修容指得是什么,还有他眼里对自己的憎恨及厌恶,的确不像是仅仅因为双方立场不同而该有的一种情绪。
“妖女,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把解药给我!”
“我不会用毒,两军交战,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这一点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林将军正义凛然,虽然我站在浩月这边,但对林将军有绝对的尊敬,岂会用下毒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说到此,舒写意有些担心林豫的情况,看修容的样子,此事必定非同小可,“林将军究竟怎么了?”
他横刀胸前,面目狰狞,眸底恨意徒增:“还在装蒜!要不是你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为什么他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已故的妻子,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用三年时间疗好的伤,又因为你旧伤复发!”
想起林豫之前的痛苦悲哀,修容不能再控制自己,挥刀而下。而此刻的舒写意心头蓦然一痛,再抬首,那锋利的刀刃已至眼前。
而后,只觉一道冷光如闪电般截下他的钢刀,甚至于带着毁天灭地的阴冷之气将修容的脚步逼退如许,整个杏子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冷气陷入恐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