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边城之中,被将士叫醒的萧石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中了迷药,且分量不少,直到现在还隐隐觉得头痛。
忽然守城将士来报:“将军!将军!不好了!燕军敌营那边有厮杀声,派去的探子回来说……说……”
“说什么?!”
“说舒姑娘一人在与那七万大军……”
“什么?!”我就该想到!
萧石拿起长剑就朝城外奔去!
一生之中,萧石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害怕,仿佛已经看到了漫天烽烟中的血流成河,看到她瘦弱的脊背面对千军万马时敛尽天地风光的姿态,一面是残忍,一面是妖艳。
亦是这一刻,萧石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不怕死,不怕死在燕军的手里,也不怕他的国家被燕军一夜之间覆灭,因为面对所有的一切,他真得已经尽力,如果一切都是命,再挣扎也是枉然。
可是,只有对她,他不甘心,害怕这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
他想,他爱那个女子!
待看到那人的身影时,虽隔着千军万马,隔着烽烟弥漫的刀光剑影,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她长发飞扬间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目。
一霎间,他忽然没了勇气,她待他如此义重,他又何德何能配得上她为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咬牙,萧石拔剑而起,如闪电一般旋身飞转到她身后,长剑一挑,为她除掉了身后的一记杀招,当她转过身时,她满脸是血,只有一双眼睛星子般明亮,摄人心魂。
将她护在胸前:“你疯了!我怎配你这样对待?!”
舒写意的手臂在发抖,她多想告诉萧石,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日后更深的罪业。面对萧石如此肝胆相照的情谊,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卑鄙,当所有恩怨掺杂了私心,她就注定是要折断飞去天堂的翅膀了。
她自嘲一笑,反手一招剑花,萧石背后的敌军被刺穿了咽喉:“疯了反而比清醒着要好。”
她为曾经刻骨的亲情所疯,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林豫拧眉,这场景他无法控制,现在萧石已经出现,他的兵马却没有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那女子搏杀的身影总是影响他的决定。
“萧石将军,她待你生死相护之情本将十分钦佩,但两国交战,遣她一身安社稷,却不知何处用将军了……”
言下嘲弄之意,令萧石哑口无言。
无论多久,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她是为自己还是其他,这一刻千军万马中的相拥与相护,萧石这一辈子是再也无法释怀了。
他为家国而战,舍身忘死,从来只有他为旁人而死,而今却有人肯为他而死。
舒写意看着萧石眼里的担忧和焦虑,那种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怀里的疼惜感那么熟悉,像苏淳,像长姐,像白落尘。
一刹那,温暖侵袭了她冰冷的心脏,不过她转念想起素素的死,当即拧眉推开了萧石的胸膛,横剑于胸前:“今日你我同生共死,不管将来如何,这份情谊足以温暖此生。”
闻言,萧石纵身而起,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像暴风雨一样席卷了整个战场,林豫坐在马上,眯眼看着他们两个在血海中相依相伴,突然间,有些莫名的羡慕和失落。
那一战,并没有被两国载入史册,因为无论是浩月还是燕国,两人抵挡七万大军,怎么说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那一战,从清晨到晌午,厮杀不停,萧石和舒写意并肩而战,生死无阻,成为林豫很多年后仍然无法忘记的一幕。
舒写意的身子很单薄,但那双手臂里却有着惊人的力量和坚强,甚至于在萧石伤痕累累,气喘吁吁之下,她仍然可以奋力杀敌,也是此刻,林豫才明白,她身后根本就没有莫无言的陷阱,她之所以敢单枪匹马而来,凭得也不过是自己一腔的执念。
执念?
林豫想到了自己对于写月的执念,一时出神,却被修容趁机下了杀令,他务必要将舒写意杀掉,像她这般妖冶的女人,如同毒罂粟,早晚会害了林豫!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不能放过她!
修容翻身下马,足尖一点,踏着将士的肩膀就朝挥刀朝舒写意眉心而去,与此同时,未免再次被她逃脱,他用眼神示意两个前锋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困住,至少不能让她腾出喘息的时间来抵挡,他必须一击得手,必须在林豫开口之前就让她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