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丫头快速跑向书房，他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夜，万物沉寂。

陆峥寒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上被月光漾出的波纹，湛黑的瞳孔微微眯着，在想事情。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合着林鸢的声音：“莜莜，睡着了吗？喜喜尿床了……你家有没有替换的床单……”

陆峥寒：“……”

他正要拿起手机给“远”在书房的林莜发微信提醒，门外就传来了林莜的声音。

“姐，喜喜尿床了？”

唔，看来那丫头也听到了她姐姐的话。

“咦？莜莜？你怎么没在房间呀？”

“哦，我起床喝水呢，呵呵……我给你找床单去！”

五分钟后，外面重新归于寂静，他的门却陡然被敲响，伴随那小丫头刻意压低的声音：“陆峥寒，是我，开开门！”

陆峥寒眉头一挑，过去开门，门外正站着抱着枕头和被子的林莜。

小丫头一脸纠结和无奈，长睫扇了扇，杏眸澄澈，双手合十，用着极小的气音道：“今晚能不能收留一下我？”

林莜也不想的，但她怕明天姐姐一起床，看到自己在书房睡，会起疑的。

索性跟陆峥寒打个商量，来他房间凑合一下。

陆峥寒强压着上翘的唇角：“嗯。”侧身让她进来。

林莜闪身钻了进去。

门被带上。

她麻溜的要将自己的被子往地上铺。

陆峥寒见状，脸色一沉：“你这是做什么？”

“打地铺呀，没事，你睡你的，我迁就一晚就好，谢谢你收留我。”

陆峥寒：“……”

他咬了咬牙，终于开口：“其实你可以睡床上的。”

“不用不用，你快睡吧，我熄灯咯~”

灯灭，陆峥寒抿着唇，脑袋陷进松软的枕头中，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寥寥月光，看着地上小丫头单薄又清冷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将脸别向一旁。

小丫头应该不喷香水，可自从她进入了自己房间，暗夜中那缕幽香便愈加清晰可闻。

陆某人毫无睡意，黑夜中，那双黑瞳格外的亮。

突然，黑暗中传来小丫头清糯的声音：“陆峥寒，你是不是还没睡着？”

陆峥寒转过头，盯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

在格外安静的空间内，他的声音很清晰，带着有质感的磁性：“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是不是在我第一次发现许言之出轨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我姐，而不是自作主张、试图唤醒许言之这个王八蛋的良心？”

“你没做错。”陆峥寒顿了顿，黑暗中那双眼极具穿透力，“你转过身来。”

林莜迟疑片刻，扭着身子转了过去，抬眼看向床上，隔着黑夜，与近在咫尺的男人遥遥相望。

“你没做错什么。林莜，你要记住，当初你之所以那样决定，是结合了那时的实际情况。”

“那时候，姐姐对许言之的感情深厚，即便她知道了真相，许言之一旦央求，她大概率会心软，会原谅，你只是在这个基础上，试着挽救姐姐的婚姻，想让许言之改头换面。”

林莜抿了抿唇：“可是……今天回来的路上，姐姐跟我说，我不该瞒着她，我……我总觉得姐姐是在怪我。”

“姐姐没有怪你，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等她冷静下来，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真的吗？”

“真的。”

林莜心情好了一些，过了片刻：“你说许言之会不会跟我姐抢喜喜的抚养权？”

陆峥寒喉头动了动：“难说，不过……我们尽力去帮姐姐，不会让许言之把喜喜的抚养权抢走的。”

黑暗中，林莜吸了口气，似乎重重点了点头：“喜喜是我姐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陆峥寒用沉默代替默认。

室内归于安静。

林莜又叹了口气：“我其实能懂我姐。”

“我姐一直以来最渴望的就是健全的家庭，温馨平淡的生活，我和我姐从小就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她不想让喜喜也重蹈我们的覆辙……”

“所以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经营着婚姻……在婚姻里扮演着卑微的角色……可到头来……”

林莜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哽咽。

情绪被具象化，波及的整个空间都变得压抑。

陆峥寒表情一僵：“你哭了？”

“……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要求并不高的人会被这么辜负？”

陆峥寒于黑暗中坐了起来，想要过去安抚她，可她喃喃又道：“我没事，你快睡吧，我……我也睡了，嗯，我已经睡着了……”

小丫头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刚刚一番话完全是无意识在说，下一秒，因为哽咽而凌乱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她睡着了。

陆峥寒坐在床上，听着林莜逐渐均匀轻柔的呼吸。

良久，天花板上漾出的如水月色再次荡了荡。

他起身下床，叹息一声，弯腰，动作轻柔的将小丫头抱起，放到了床的一侧。

轻柔撩开她遮住了眉眼的发，修长的手指描摹上她睡梦中紧皱的眉，轻轻替她抚平：

“睡吧，只要我在，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家人。”他许诺一般，轻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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