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鸣发怒了,这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心惊肉跳,同时看着方岳的眼神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无动于衷。但他们都自认若身处方岳的境地,也只有无地自容的份儿。
方岳的脸色不见丝毫变化,仿佛方一鸣的训斥并非针对他而发。他先是转过身子,看着那块矗立在广场中央的大青石,一派从容地走过去,深深鞠了一躬,再走回到原先的位置。
“长老大人,请恕小子妄言。”方岳对着方一鸣再施一礼。
“说吧!”方一鸣冷冷道。
“我方氏先祖的丰功伟绩令人敬仰,我方氏先祖的绝世风采令人钦慕。每当站在这块洒满先辈鲜血的土地上,方某无不心潮澎湃,激荡不已。先辈们创立的伟业,使得后人们一直庇护在他们的浓荫之下;他们传承的武道精神,使得后人们永远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他们的英名,将于日月同辉,与江河共存。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垂不朽。”
方岳表情严肃,目光幽远,仿佛真的陷入了深深的缅怀之中。他的声音阴阳顿挫,字正腔圆,似乎真的在吟诵发自肺腑的感慨。前世清明节祭颂革命先烈的经历被他挪用到了今世,简单到只需略微改动几个词汇,甚至于每个字词的轻重缓急、音阶之间的间隔,彼时都曾得到过专门的训练。
在场大部分闻者无不动容,被遥控般顺着方岳的目光,投向广场中间的大青石处,石头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红场。
“但是,”方岳顿了片刻,语气一转,立时把所有人的目光又拽回他的身上。“刚才长老大人说正合奇胜是狗屁,小子不敢苟同。”
“嗡——”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石头,荡起了无边涟漪,方岳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哗然。两人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相差悬殊,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方岳此语,不啻要挑战方一鸣的权威,只是这副胆识,足以令人侧目。
既然方一鸣将一个小小的无关痛痒的话题,上升到了是否尊祖敬先的高度,方岳无论直接默认或者反对都相当不妥。前者只会让他显得理亏词穷,至此便被牢牢打压,后者则会被认为数典忘祖,极易引发众怒。因此,他使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大方向上要与方一鸣保持一致,甚至表现得比谁都要缅怀先祖的样子,同时还要把争论的焦点重新拉回到原来的轨道。
“轰!”
滔天的威压再次临身,比之刚才又要强上一倍有余。方岳一窒,别说动得一动,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的方一鸣面含狰狞之色,双眸几欲喷火,嘴唇轻轻地颤抖着,显是在极力压抑心中的怒气,亦或是考虑是否出手予以惩戒。毫无疑问,这一出手便是雷霆一击,以方岳现在的情势,绝无幸免之理。
包括方硅在内的两位麻衣老者,依旧脸色淡漠,不知想些什么。那位方昊,看着方岳,嘴角噙着一丝讥笑。方一鸣身边的这三位长老皆有实力和地位来化解这场危局,但他们却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方岳,不得无礼,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向四叔道歉?!”出言斥责的是方剑阳。
威压瞬间敛去,方岳暗舒一口气,直觉后背上冒出了冷汗。他毫不怀疑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边上转了一圈。若非方剑阳及时发话,他现在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方一鸣瞥了方剑阳一眼,一抬手冷森森道:“道歉就不必了,让他说下去,我倒要听听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方岳虽然心怀感激,却故意不看方剑阳充满暗示的目光,事已至此,他算是豁上了。
“长老大人,小子的正合奇胜,并非诡道。形以应形,正也;无形而制形,奇也;奇正无穷,分也。无论两军对阵或是二人互搏,当审时度势,正奇相佐,方能克敌制胜,甚或以弱胜强。”
“真是异想天开,方岳,如何佐证以你的奇正之术,就能以弱胜强?”方一鸣冷冷反问道。
方岳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小子能侥幸赢了巴恩,便暗含正合奇胜之道,请长老大人明察。”
其实这话方岳就有些牵强,他之所以能胜巴恩,主要还是因为误打误撞借力晋阶所致。方一鸣当然也知如此,只是先前他已经给那场比武下了旁门左道的定义,此时若要据此反驳等于打了自己的脸。
“小小巴恩岂能作数?蝼蚁而已。”
方一鸣冷哼一声,忽然抬头向场中扫视了一眼,张口叫道:“方戍何在?”
“四爷爷,方戍在此。”方戍人群里钻出来,大摇大摆走到方岳身旁站定,鞠躬施礼。
他的父亲与方一鸣同辈,他偏要自降辈分,与方承羽方承峰一样叫他四爷爷,这让方硅紧皱眉头,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只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
方一鸣不以为意,一指方岳淡淡道:“你们俩不是约武了么?方戍,我要你全力以赴,不要留手,讨教一下方岳的正合奇胜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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