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率军从别处渡过黄河。不想,晋军出师不利。二月,元帅郤榖去世,但晋人大可不必担忧。下军佐先轸凭借着这些年在政治、军事等多方面的优异表现,得到了文公的青睐与破格提拔,一跃为中军元帅。就这样,春秋最优秀的军事统帅之一——先轸率领晋国三军,继续南征,直扑曹国。候补之卿的胥臣接替先轸之位,为下军佐。晋军兵临城下,卫成公如坐针毡,卫国内部亲晋情绪很高,宁武子、孙昭子皆要求卫侯背楚附晋。卫成公动摇了,欲向晋国投诚,晋文公拒绝卫成公的好意,晋军攻卫,卫国人驱逐卫成公。而鲁僖公则害怕引火烧身,派人杀死戍守卫国的鲁公子买,向晋文公声称公子买私调军队,今已伏诛;另一面对告知楚成王:公子买督军不力,已被正法。
对卫国,文公只是略微教训。不久,晋国主力南移至曹国,为报当年曹共公窥视之仇,晋国对曹国攻势甚猛。曹国听闻楚成王已经率军北上,抗战之心更加坚决。曹军颇为顽强,无奈晋军人多势众。曹共公干脆命士兵将晋军阵亡的将士的尸体悬挂于城楼之上,暴尸日晒。看着同胞们的尸体遭到敌人如此亵渎,士气极受影响。晋文公根本没想到昏乱的曹共公会如此破罐子破摔,文公手下的君子们一筹莫展,还是某个小人物想到了更为阴损的狠招……文公下军令,晋军移师至曹国坟地驻扎,军士们将曹国的祖坟全部刨出来,暴尸军前。曹国人一片哀嚎,哀求晋国人,并应允将晋军将士的尸首放置于棺材中,并送归晋营。文公同意曹人,就在曹国城门打开,向城外运棺材时,埋伏在周围的晋军一拥而上,攻破曹国都城,俘虏曹共公。
重耳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审问曹共公。曹共公无言以对,悔恨不已。文公欲杀之,从人劝解:“昔齐桓公会诸侯,复异姓;今君囚曹君,灭同姓(曹,姬姓),何以令于诸侯?”文公想想:是啊,是自己私心太重了!文公放过曹共公,命之复位。
曹国附晋。
三国联盟此时的国际形势错综复杂,虽时为春秋之争霸,却更似战国之纵横。楚成王本想与晋国一教高下,看晋军气势磅礴,齐、秦皆蠢蠢欲动,便想撤兵,遂命包围齐国榖邑的楚军撤退。齐昭公见侵略齐国的楚军已撤,便想从战争漩涡摆脱出来。另外一方面,秦穆公看着晋文公在中原呼风唤雨,心生嫉妒,也不愿再为晋国卖命。而楚国权族若敖氏(子玉、子西、子上)对成王撤军之命置若罔闻,反而加大力度对宋国进剿,晋国面临着单独与楚决战的境地。
元帅先轸再次为文公献出良策:“告知宋国人,让他们给齐国、秦国许诺报酬,请他们向楚国调停。而我们擒住曹共公,将割让曹、卫的国土予宋国。楚国不愿放弃曹、卫,定不会答应齐、秦。齐、秦为得到宋国的报酬,必然怒恨楚国。这样齐、秦就无可选择的与我们并肩作战了!”文公纳其言,依计行事。
齐、秦果然气愤楚之贪婪,便主动与晋国套近,试图联晋伐楚,就这样。晋、齐、秦联盟正式形成,三国兵锋一致,直指楚国。相反,楚国的盟友曹、卫已成晋之附庸,鲁僖公首鼠两端。
子玉缓兵城濮之战楚成王已经回国,并抽走了楚军的部分兵力。子玉围宋已一年有余,仍不克。若敖氏已经公开与王权叫板,如若无功而返,必然使家族在国内的境遇更加被动。为了家族的未来,也为了楚国的荣誉,子玉要坚持到底。
子玉先派使臣向晋文公求和:要求晋国放过曹、卫,楚便撤宋之围。狐偃、先轸集体反对,认为和解则楚国获利,晋国获利少;如果不肯和解,战争的罪责将由晋国来承担。
先轸向文公出谋:“我们不得不答应。若以子玉之言,宋、曹、卫三国皆可无兵灾之祸;如果我们拒绝,三国必遭涂炭。我们救援宋国,却不能让宋国免于灾祸,宋必怨恨我们。这样让我们左右为难。我建议先答应子玉,我们再与曹、卫谈判,只要他们与楚国断交,我们就恢复他们的利益。我们扣押楚国使者以激怒子玉,看子玉如何应付,我们再作下一步计划!”
子玉果然发怒,他总结了晋国这几个月来的军事行动与外交手段,认定晋文公是寻战。既然晋人软的不吃,只能来硬的。子玉正想与晋文公一决雌雄,曹、卫等诸侯的使臣抵达楚营,面见子玉。他们告知子玉,晋文公已经应允恢复他们国家,并表示与楚国断绝来往。
楚军的目标就是救援卫、曹,不想卫、曹竟被晋国策反,事实上,这两个诸侯在晋国的股掌之中,宗庙能否保住尚且要看文公是否怜悯他们。子玉目睹卫、曹的反叛,咬牙切齿:“重耳,老狐狸!欺我太甚!”
子玉命楚军倾巢而出,向晋军杀去。晋文公知子玉已被激怒,撇开先轸之谏,命大军撤退,手下军士皆不理解文公之意。文公说:“当年,我落难于楚,幸得楚王招待甚厚,未曾忘却。我也曾许诺,若复国,能与楚田猎于中原。我必退避三舍以报楚王之恩!”
众人还是不能理解,臼犯赞成文公:“出兵打仗,理直就气壮,理曲就气衰。当初楚王曾经帮助过主公,主公在楚王面前答应过:如两国交战,晋愿退避三舍。今日后撤,就是为了实现这个诺言啊!要是我们对楚国失了信,那么我们就理亏了。我们退了兵,如果他们还不罢休,步步进*,那就是他们输了理,我们再跟他们交手还不迟。”
狐偃的高瞻远瞩,让人钦佩;文公的气魄,更让人肃然。晋国大军撤退90里,至城濮安营扎寨。
晋文公打造诚信之形象已经达到,子玉不依不饶,一直追晋军至城濮,对晋军对垒。
子玉派子上向晋文公递交请战:“能否允许让我们和您的军士们玩玩吗?劳烦您就在车辕之上好好欣赏一番,让我也开开眼,如何?”
文公这边也有笔杆子,栾贞子很善于舞文弄墨:“我们君侯听到您的命令了。从前楚王给予的恩惠我们至今未忘,所以撤军至此!您作为贵国的令尹我们尚且退让,又岂敢与楚王为敌呢?既然实在得不到您和平的命令,就请麻烦你们统帅告诉他的战士们:准备好你们的战车,忠实执行您们国君的命令吧,明日清晨再会!”
要与楚军决战,文公不免徘徊,狐偃力挺外甥:“打吧!若得胜,晋国将得到诸侯的拥护;即便战败,晋国表里山河,地势险要,足可据守。我们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文公挺挺腰杆:打就打,谁怕谁?
就在晋国大军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磨刀霍霍之时,晋文公又动摇了。原来,文公精神高度紧张,梦见自己被楚成王压在地上,成王在吸自己的脑浆。恐怖的梦境直接将文公吓醒,弄得臼犯又苦口婆心的为外甥作思想工作:“这是吉兆!你躺在地上,脸朝天,说明我们将得到上天的眷顾;楚王脸朝下,是低头服罪啊!脑髓是软的,楚王喝了,必将被软化。这是最好的梦了,吉祥得很啊!”
经过狐偃的一番近乎于胡说八道的劝解,文公的信心又回来了……毕竟,舅舅如同占卜师,不管有理没理,他的预言总能成为现实。
前632年4月某日清晨,在城濮原野之上,晋、楚两国大军集结完毕。一场关乎晋文公政治生涯、关乎晋国命运、关乎春秋霸主归属、关乎华夏文明走向的大战即将来临。
晋文公登上高台,指挥晋军。晋**中文公之下,先轸、郤溱率领中军,护卫在文公左右。狐毛、狐偃领上军居右,栾枝、胥臣帅下军居左。
楚国方面,令尹子玉(成得臣)亲将中军,中军以若敖氏家族的亲兵为骨干,战斗力极强;子西(斗宜生)将左军,军中主要由楚国正规军以及王室亲卒为主;子上(斗勃)率领以陈、蔡以及蛮夷等国的杂牌军为主的右军。
战斗开打,下军佐胥臣便率领部分下军,猛冲楚国右军。子上命军士抵挡晋军的进攻,无奈,这只杂牌军很快就暴露了不善久战的弱点,开始溃散。先轸命栾枝向狐氏兄弟的上军靠拢,三卿联手向楚国左军发起攻势。斗宜申英勇接战,刚刚交手不久,晋军便告失败,狐毛、狐偃、栾枝下令晋军撤退。狐毛、栾枝等人的战车后面捆上早已准备好的树木、柴草。战车疾驰而过,后面黄沙漫天,伸手几不见十指。子西望见狼狈逃窜的晋国残兵败将,喜出望外,下令击鼓进军,追剿晋军。左军疯狂的向敌人扑去。
子玉率领的中军还在静观战局,左军已孤军深入。先轸留下部分军事,勉强作为保卫晋文公的警卫,便与郤溱领导着中军“救援”上军,遇上正追得起劲的子西,先轸、郤溱以中军将敌人拦腰斩断,使楚国左军进退不得,狐毛、狐偃、栾枝亦率军掉头反攻,子西已难以控制军队。左军在晋军主力的强力冲击下,陷入瘫痪。
子玉看着左、右两军之溃败,首尾难顾,又担心晋文公之下的中军杀出。一切都变换的太快,让子玉看傻了眼。直到子西、子上突围而出,面见子玉时告知,左、右两军皆已溃败,子玉才知大势已去,而至此,中军尚未出动。
子玉明晰局势已难以逆转,为保住中军之精锐,迅速收罗、组织了残兵,便撤出城濮、撤出中原、制霸中原城濮之战结束,子玉领着楚国残兵败将,匆匆撤退,晋军大步进入楚营,五万将士吃楚军留下的粮草,足足吃了三天。
从晋文公出征到城濮决战,仅仅4个月。一场闪电战席卷了中原大地,联秦、合齐、*卫、慑鲁、败曹、救宋、破楚,一气呵成,如同一部战争艺术片,审视完毕后,才深感何谓荡气回肠!
晋楚之战的战败,加剧了若敖氏家族与王权的矛盾。子玉“无颜见江东父老”,子玉、子西、子上等深感愧对国人,便要自裁。
楚成王命成大心前往军前,制止将领们。无奈晚来一步,令尹子玉已自杀身亡。楚成王追究战败之责,打压若敖氏,委任蒍吕臣为令尹。蒍氏始为正卿,打破了若敖氏对楚政大权的垄断。
凯旋之中的晋文公,畏惧楚军的反扑,双眉紧锁,后听闻成王*死子玉,安排蒍氏执政,顿时喜上眉梢:“我担忧的人终于死了!蒍吕臣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跟我们一教高下?”
文公霸业已成,率军撤退,一路高奏凯歌,军容甚整。回军途中,路过雍丘,帮助周天子修筑宫室,更加博得周襄王的好感。
晋文公亲自至周都,告捷献俘。周襄王万分感激文公,并亲自接见。文公献给天子楚国战俘:战车一百辆、步兵一千人。襄王赐文公酒,并正式策命文公为侯伯,意为诸侯之长,准许其保卫王室,讨伐不臣诸侯之权,并赐大辂之服,戎辂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贲三百人。
自此,文公继承齐桓公的“遗志”,将尊王攘夷之大旗独抗于肩,承担起保卫东周国际秩序的光荣职责。
前632年5月,晋文公以周天子之命,召集诸侯,齐昭公、宋成公、鲁僖公、蔡庄侯、郑文公、卫叔武(卫成公之弟,成公在野,未前往)及莒子,盟于践土。
7月,晋国大军凯旋,士卒整齐排律,军乐高唱凯歌。至太庙献上敌人左耳,告慰晋国历代先君,并大赏三军将士。
入冬后,晋文公来到大夫赵衰的封地温邑,在周、晋边界线上再度以霸主之命号召诸侯,晋文公主盟,与齐昭公、宋成公、鲁僖公、蔡庄侯、郑文公、陈穆公、莒国、邾国国君、秦小子会盟,加固诸侯联盟。
前631年,周襄王欲召集诸侯,晋文公代襄王命诸侯至翟泉面见周天子。襄王特许晋国,以执政兼上军佐狐偃代文公会盟。6月,诸侯之会如期举行,周襄王面见晋国特使狐偃、宋成公、齐昭公、鲁僖公、陈穆公、蔡庄侯、秦穆公会盟于翟泉。晋以臣面见诸侯之君,彰显其高人一头的优越感,也标志着晋国霸业达到了巅峰。
自此,晋文公已征服了齐、秦、宋、郑、卫、鲁、陈、蔡、莒、邾等诸侯,成为继齐桓公后又一霸主。
城濮之战后,中原出现了新的格局——晋国独大。卫成公还在国都之外,处于流亡状态,甚至连践土之盟都不敢参加,派大夫元咺辅佐公子叔武与诸侯会盟。很快,卫成公又疑神疑鬼,怀疑元咺要拥立弟弟顶替自己,便杀死元咺之子元角。叔武回国后,元咺却并未篡位。
卫成公一时性急,在兄弟重逢之时,误杀其弟,后明白真相,悲恸欲绝。元咺怕成公杀红眼,便逃亡晋国,请晋文公主持公道。晋文公审理卫国案件。
卫成公派宁武子、针庄子、士荣往晋,与元咺对质,结果成公败诉。晋文公处死士荣,砍掉针庄子双脚,并派军队去卫国逮捕成公至成周,释放元咺回国。卫成公沦为阶下囚,元咺则拥立公子瑕为卫侯。
前630年夏,晋文公欲通过给卫成公治病中毒杀成公,幸好侍奉成公的宁俞机警,贿赂医生,在毒药中减量才使得卫成公逃过一劫。
关键时刻,鲁僖公为卫成公求情,并慷慨解囊,赠与周襄王、晋文公美玉各十块,周襄王同意释放卫成公,晋文公虽为霸主,也只能顺着周天子的意。
有期徒刑18个月后的卫成公再度获得自由。成公不甘心就此沦落,近乎疯狂的贿赂卫国当权贵族,给予种种美好许诺。不久,在大夫周颛、冶廑的协助下,顺利攻下卫国,卫成公复辟,又开始复仇,杀死公子瑕及元咺。
通过扣押、废立卫侯,晋文公着实报复了当年卫文公的落井下石——父债子还。卫成公复位后,这种被关押险些丧命的仇恨埋藏心骨。
就在楚国返回江汉韬光养晦之时,诸侯们在晋文公的光辉普照之下,积极拥护晋国。但也有例外,他就是特立独行的郑文公。
很多人不明白,郑伯捷何以谥之“文”?同晋献公类似,郑文公虽在功业上远不及晋献公,但论起残忍狠毒,恐怕献公也有所不及。晋献公总共也只*死了申生一个儿子;郑文公的七个儿子有四个都死在这个畜生老爹的手上,只剩嫡长子兰、嫡次子宋、及公子归生。
郑文公因曾经轻慢过晋文公而对晋国很不放心,于是就与楚国联络,希望以此为助力,然而郑国秘密通楚却不胫而走。晋文公早欲伐郑以报私仇,郑国君臣的轻佻给晋国讨伐他们提供了借口。
前630年,晋文公纠合秦穆公联合向郑国发起进攻,晋、秦联军很快就包围郑国,晋国兵至函陵,秦军驻扎泛南。晋文公旨在灭亡郑国,而不简单是教训一下。
郑文公惶恐,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派早已不参与政事的烛之武前往秦营,面见秦穆公。挑拨秦、晋两国的关系,对秦穆公软硬兼施,颇有战国时代纵横家的气魄。最终,烛之武凭借着自己的口才,不卑不亢,扞卫国家社稷。
在烛之武巨大的战略诱惑面前,秦穆公决定不再给晋国充当打工仔,单方面与郑国谋和,并派遣兵将为郑戍守,自己却率领大部队撤退了。秦军的不配合让晋文公很是难堪:攻郑,必与秦兵交战;不攻,难以释怀。坚决主战派狐偃力主晋军先把秦军给收拾了,再单独灭郑。晋文公考虑则更为周祥,因为他不想就此就将人们最为称道的“秦晋之好”给葬送掉,因为翻脸还不是时候。
虽未灭郑,郑文公再也不敢对晋无礼,小心侍奉晋文公。前628年,郑文公一命呜呼,郑文公送于晋为大夫的公子兰回国即位,是为郑穆公。郑穆公在位22年,也始终是晋国的重要追随者。
在晋文公南下中原时,晋国周边的白狄等游牧民族对晋国实施侵扰,这些疥癣之疾也让晋国如芒在背。
城濮之战后不久,为了表彰那些在战斗中表现优异者,晋文公设立三行,其中以荀林父将中行,屠击将右行,先蔑将左行。三行军的主要作为防御在太行山一带游弋的胡人。
三行作为晋国不怎么起眼的后备军,却为史家所反复提到。不仅是荀林父因此而创造中行氏。三行只设有将,无佐,即不是军,三行之将应该都不是卿,而只是大夫(三行中之功勋最着的荀林父一年前还只是晋文公的御戎)。按照周代制度,诸侯扩军不能超越三军,而此时晋国则是三支正规军,三支后备军,对外宣称晋国没有愈制——掩耳盗铃而已。
荀林父、屠击、先蔑,都属于晋国的传统贵族,在晋文公称霸过程中,新兴贵族出力不少,地位也日渐显贵,让献公时代就已经发大的家族颇有怨言。晋文公提拔三行将,无疑也有着另一层意义——平衡贵族权益。
晋文公所任命之百官,多为国家之柱。在霸业铸成,江河日固之时,贵族们都在国家赢得巨大的国际战略意义之时,获取了大量利益。高层的新、旧贵族集团也都获得了巨大的发展。
在文公即位以来,文倚狐偃、武用先轸,整个晋国高层和气一堂,大家同心协力。大家之所以如此亲昵,不仅在于文公的手腕。事实上,文公、狐偃、先轸三人都属于作风强硬的政治家,风格强梁就难免会产生摩擦。这时就需要一位虚怀若谷、高风亮节的政客来润滑摩擦,这个人就是赵衰。
赵衰的为臣之道最让人称赞。晋文公初设六卿,赵衰频繁登场,表现积极但是更多的是呈现出他的品德——谦让。赵衰先后推荐郤榖、郤溱、先轸、狐偃、胥臣、先且居,在政治上出镜不多,却让人怀念。再加之赵衰与文公私交甚厚(连襟加翁婿),赵衰到此时尚未有过任何军权,文公赏赐给他的封地、财富他又让于他人,这让文公很过意不去。
前629年,晋文公于绵上再度举行的阅兵式,为了表彰赵衰,为了使贵族们的权益分配更加合理,也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晋文公裁撤仅存在了三年的三行预备役,增设新二军,即新上军、新下军。以赵衰为新军最高领导,在晋文公的刻意安排下,赵衰始将军。诸侯扩为五军,旷古未有,晋文公享受着诸侯领袖的绝对优势与权威。尊王之行亦存僭越之举,难怪古人称文公“谲而不正”。然而晋国各大贵族世卿的坐大,想在六卿之中就保持利益均衡,也着实太难!
赵衰执政随着晋国霸业的日趋稳固,君臣之间的矛盾也逐步呈现出来,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文公与执政官狐偃的舅甥蜜月期走到尽头。
狐偃才能卓越,却为人贪鄙。从他对重耳的拥护看,更像是一次投资。昔太子申生被朝中重臣拥护时,如果也去赶这个时髦,无权无势的他肯定是不太受待见的。他认准了重耳是一支潜力股。
漫长的流亡成为过去,重耳大器晚成,狐偃却一次次在外甥耳边提及自己,实为邀功。在晋文公始作三军六卿时,文公要立狐偃为卿,狐偃为卿无可争议。狐偃却说狐毛更有才华,*着文公立狐毛为卿。
文公手腕强硬,狐偃则强梁而贪,君臣矛盾就在所难免免了。统治后期,文公有意无意的疏远狐偃,赵衰已是文公内定的下一任执政官,至少赵衰的性情较之狐偃要温顺得多。
在前629年,文公以赵衰将新上军,对舅舅实施紧*。几个月过后,狐毛去世,文公撇开表弟狐溱(狐毛之子),命赵衰代狐毛,与狐偃同领上军。晋文公年近七旬,自感时日不多,可狐偃明显继承了狐突的长寿基因,依然健在。文公儿子们皆无任何政治经验,若再不选择废黜狐偃,将来国君大权旁落就在所难免。文公亲于赵衰,每每以国政要务委任,试图以赵衰稀释狐氏大权。
一年后,外甥终于熬死了舅舅,狐偃也去世了,文公终于松口气,正式任命赵衰为执政大夫。
赵氏开始强盛。
前628年,功成名就的晋文公病重,年迈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撑他的生命。不久,一代霸主晋文公与世长辞,晋国大丧。众臣拥立公子欢即位,史称晋襄公。
晋襄公一面为父亲主持丧礼,一面派遣使臣至各国,将文公死讯告知天下。中原诸侯对晋文公敬畏非常,皆星夜赶到绛都,参加文公葬礼。晋襄公在诸侯面前盟誓,要继承文公之业,为晋国的霸业、中原的和平再接再厉。
数数各个诸侯,唯独秦伯没来。身为晋襄公外公兼舅舅的秦穆公并没有到场为先君发丧。秦晋之好第一次被人看穿其虚伪性。襄公对此隐忍。
秦穆公听闻女婿病逝,没有多少伤感,颇为乐观:秦国称霸的机会来了!这时,前些年守郑的秦将们告知穆公郑国有机可图。秦穆公信心满满的调兵遣将,以孟明视为主将,率领大军跨越晋地,远征郑国。郑穆公早有准备,秦军无功而返,撤军途中过晋国边疆,顺带将晋国的附属滑国攻灭。晋国朝野震惊。晋襄公问计于众臣,先轸力主伐秦。栾枝要维持秦晋之好。最终栾枝拗不过先轸,襄公被先轸说服。
晋襄公戴孝,命三军臂系黑布,以先轸为元帅,率领大军出征。先轸果断的分析占据,考察地利,将大军埋伏在秦军必过之崤山之中,只等秦人前来。
秦军过崤、函。先轸将令一下,晋军将士冲向秦军,各个奋勇杀敌。秦军措手不及。晋军将秦军围在山谷之中,围歼秦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秦军全军覆没,崤山之谷,尸横遍野。秦军三将皆成为阶下囚。
襄公与诸卿将士,俘虏秦军的残兵败将,凯旋。秦穆公入主中原的计划遭到了严重打击,秦国也无力再与晋国扳腕。襄公借此次大胜声名远播,坐稳霸主之位。
晋襄公元年,诸侯会葬晋文公,襄公为君父发丧,其棺椁葬于曲沃。文公时代结束,晋襄公时代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