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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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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豪放派词家的领军人物辛稼轩作《菩萨蛮》,“画楼影蘸清溪水,歌声响彻行云里,帘幕燕双双,绿杨低映窗。曲中特地误,要试周郎顾,醉里客魂消,春风大小乔。”除此外,以梅子黄时雨着称的贺梅子贺铸也有名词《诉衷情》。“乔家深闭郁金堂。朝镜事梅妆。云鬟翠钿浮动,微步拥钗梁。情尚秘,色犹庄。递瞻相。弄丝调管,时误新声,翻试周郎。”

最别致潇洒,却是唐张祜的《觱篥》。“一管妙清商,纤红玉指长。雪藤新换束,霞锦旋抽囊。并揭声犹远,深含曲未央。坐中知密顾,微笑是周郎。”原来曲误回顾,非冷视相责,仅只会心微笑也。且这个回顾是“密顾”,曲中有误,悄然回头,顾盼间微微一笑。

妩媚可爱当属吴梅英的《声声慢》,“曲中倚娇佯误,算只图、一顾周郎。花镇好,驻年华、长在琐窗。”非常的有邻家小妹娇憨态。

“周郎顾曲”演变到这里,已经不仅仅单指对音乐的鉴赏,既是男女之间的思慕,甚至代指情郎,也可以惺惺相惜,知音间不以言喻而以音传的韵事。

明确将顾曲与知音相连的诗词,最早见于唐湛贲的《伏览吕侍郎丘员外旧题十三代祖历山草堂诗》,“桑田代已变,池草春犹碧。识曲遇周郎,知音荷宗伯。”苏轼对此亦有跟和,《送欧阳推官赴华州监酒》中有“知音如周郎,议论亦英发”的诗句,这个知音即指佳友,也许亦指数朝之后,他之欣赏周瑜“言论英发”的一文一武隔代知音。

范成大的《临江仙》则道,“周郎去后赏音稀。为君持酒听,那肯带春归。”知音再往后演变,周郎顾曲也成了怀才不遇的代指,曲误若有人顾,欣逢知音,若无人顾,则是知音难觅了。

力主抗金的辛弃疾曾有《惜分飞》,“最是周郎顾。尊前几度歌声误。望断碧云空日暮。流水桃源何处。闻道春归去。更无人管飘红雨。”一派怅往伤怀。

元邵亨贞另有《贺新郎》,“顾曲周郎今已矣,满江南、谁是知音客。人世事,几圆缺。”

到此时,顾曲周郎早已全然成了诗词中的典故,不再是具体的人,具体的事,而是一种意象,一种表征,历史与文化彻底融合。不过,在偶尔的时候,它也会还本来面目,而在那种时候,这个清丽明媚的典故总是会以比较忧伤的姿态出现。

王质的《八声甘州·事茫茫》。“事茫茫、赤壁半帆风,四海忽三分。想苍烟金虎,碧云铜爵,恨满乾坤。郁郁秣陵王气,传到第三孙。风虎云龙会,自有其人。朱颜二十有四,正锦帏秋梦,玉帐春声。望吴江楚汉,明月伴英魂。浥浥小桥红浪湿,抚虚弦、何处得郎闻。雪堂老,千年一瞬,再击空明。”正是周郎已去,何人顾曲?

最伤感的则属郑板桥的《周瑜宅》。“周郎年少,正雄姿历落,江东人杰。八十万军飞一炬,风卷滩前黄叶。楼舻云崩,旌旗电扫,射江流血。咸阳三月,火光无此横绝。想他豪竹哀丝,回头顾曲,虎帐谈兵歇。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吴蜀交疏,炎刘鼎沸,老魅成奸黠。至今遗恨,秦淮夜夜幽咽。”即是君臣又是挚友,江东双杰,周郎与孙郎,总角相交,“公瑾伯符天挺秀,中道君臣惜别。”孙策与周瑜同龄,死时年仅二十六岁。十年后,周瑜出征巴蜀时病卒于巴丘,庞统扶灵回返。孙权素服举哀。迎之芜湖。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三气周瑜小说《三国演义》里为了凸显诸葛亮的智慧,对历史上的周瑜形象做了较大的改动,并虚构了较多的情节,如赤壁之战,周瑜的主张不太明确,是战是和踌躇不定,诸葛亮借曹*修筑铜雀台之事,智激周瑜,坚定周瑜抗曹的决心。

而后周瑜觉得诸葛亮虽然智计绝伦,但是不能为东吴所用,于是想方设法杀掉诸葛亮,于是要求诸葛亮在三天之内造出十万支箭,造不出来就要军法处置,并让诸葛亮立下军令状。诸葛亮草船借箭,从曹*处得到了十万支箭,周瑜非常生气,却又无话可说,无法给诸葛亮定罪。

而后周瑜又想借机除掉刘备,刘备的妻子甘夫人又刚好去世,周瑜假联姻之名,让刘备进入东吴,找机会杀掉刘备。诸葛亮让赵云陪刘备入吴,并交给赵云三个锦囊,赵云按照锦囊上面的做,孙权不得以将自己的妹妹真的嫁给了刘备,周瑜于趁宴席上的埋伏,也被吴国太阻拦,而后刘备与孙夫人回荆州,周瑜亲自率领人马来追,却被诸葛亮安排的魏延打个正着,刘备驾船回去时,军士一起对着周瑜大喊:“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周瑜气的直吐血。

小说里的情节虽然脍炙人口,但终是虚构情节,与历史不符。

遭受贬低陈迩冬在《闲话三分》一书中说周瑜“这个人对孙氏忠;对朋友谅;划策有绝招;风头足;名声好;加上人漂亮;夫人更是美人…那些碌碌之辈,自惭形秽之流,难免不生嫉妒之心。”这段话说得有一定道理,但周瑜受贬低,最主要的是周瑜投身的是孙吴集团。

从《三国志》到《汉晋春秋》,从《资治通鉴》到《通鉴纲目》,或以曹魏为正统,或以蜀汉为正统,反反复复,众说纷纭。而人物的善恶褒贬也随之潮起潮落,数度浮沉。身处夹缝中的东吴无论在哪一种正统观念下都处于颇为尴尬的地位。

周瑜虽然以他卓越的才华和崇高的人格在历代的史传文学中始终保持着、固有的稳定性。无论是“拥曹反刘”或是“帝蜀寇魏”,在这些熟读经史深受雅文化熏陶的士大夫们的字里行间依旧始终如一地充盈着对周瑜的无限崇敬和由衷钦佩,但任何一个民族都有雅俗两种文化,虽然以礼乐诗书为内核的雅文化系中,周瑜的形象没有发生多大变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以民间意识为内核的俗文化系统周瑜几成“妒才忌能、意气用事”代名词。

宋元之际出现的话本《三分事略》。在这部为适应市民娱乐需求而产生的话本中,周瑜的形象已经是一落千丈,出现了质的下跌,从作品中不难看出《三分事略》是完全把周瑜作为刘备集团的对立面来处理的,并且采用了一种低层次的单向、平面的手法来贬斥周瑜,以此来反衬出刘备集团人物的忠义智信。这种幼雅朴素的手法,使得周瑜的性格只能显现出单一而平面的狭隘与平庸,甚至是愚蠢,相当的脸谱化,简单化,不过这倒是颇为符合说唱文学易懂易唱,人物性格单纯而鲜明的特征。

元代社会废止了科举制度,读书人没有了进身之阶,由此一大批满腹诗书的文人放弃了儒业,加入到市井文学的创作中来,使其创作日趋成熟。《演义》在塑造周瑜胆略兼人,雄姿英发的儒将风范时,为了突出蜀汉人物的光鲜亮丽,周瑜便只能以陪衬面目出现了。

为了塑造人格近乎完美的诸葛亮,罗贯中不惜突破史料的束缚与限制,吸收民间文艺想象的空间,进行小说艺术的虚构,对周瑜的性格加以改造,并以他的心地偏狭反衬孔明的胸无芥蒂,以他的意气用事反衬孔明的觉着老练。周瑜的气量狭小,意气冲劝和孔明的宽宏大量,沉着光练都在对此中清晰地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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