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玛尔维娜夫人。我以为您不会容我进来,才这样……”尤利西斯放弃了马上逃走的想法,转过身来正式地见面。果然,走进来的人就是玛尔维娜·斯普林霍尔,她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看起来依然非常年轻漂亮,只是面色极其苍白,妆容又灰暗得有如送葬,看起来相当颓废。
“我理解的……你很难接受吧,他竟然这样死了。我也很难接受……我不能相信,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希望的时候,他竟然就已经离开我了。”玛尔维娜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斜着头,好像她的脖子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虽然觉得我会拒绝,但是因为是他住的地方,你还是很怀念,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回来再看看……不过,没想到被我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吓了一跳吧?”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来的……尤利西斯看着她那身华丽又颓废的黑色长裙,知道她在为分明已经和她没有任何法律关系的微微安服丧,越发觉得事情非常奇怪。
而且,他头脑中隐隐有一种奇怪的触动,难以言状。
“啊……夫人,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我以前见过您几次……先生他对您……”不知如此尴尬的问题如何才能不激起过于强烈的反应,尤利西斯试探着问。
玛尔维娜依然靠在椅子上,双眼望着那些微微安的画像:“你和其他人一样,很奇怪是吧,他那么讨厌我,我为什么总是缠着他?你这么大了,没有想要娶个新娘子么……没有那种情感么?”
“这个……那虽然是一种美好的情感,不过……要找到使自己动心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呢。”尤利西斯笑着说,“先生曾经对我说,爱情是毫无道理的,是这个世上最没有道理的东西。我还没有那样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我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地,轻轻地,一个美丽少女的形象从心底深处跳了出来。
她说:“不要走……”
“是啊,要找到使自己动心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玛尔维娜看起来深有感触地长叹了一声,“微微安那个人,到死都没有遇到真正让他喜欢的女人,所以他没有告诉你,其实遇到了也不算什么!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未必就会回应你啊……”
“玛尔维娜夫人……”尤利西斯想,她怀着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也好——总是不能太激动的。
“我爱他,我真的爱他,没有道理又怎样啊……我就是没有道理地爱他。”还好,玛尔维娜并未十分激动,她还是满脸倦容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移动着手臂,于漆黑的背景之中、穿着漆黑的长裙,像幽灵一般,“许多人都说,我只是贪慕帝国第一继承人的权势财富……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爱一个人却不能爱他的出身背景吗?他的家世地位、他的英俊容貌、他的自由任性,我都是那样地爱着呀!不够纯洁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既爱着‘微微安’又爱着‘温德拉亲王’吗?那分明都是他呀……
即使他就这样离开了,我还是爱他呀!
虽然他不爱我、虽然他每次都和我吵架、虽然在婚礼上他把戒指丢到了地上,可是他不能阻止我留下他百千幅的画像、他不能阻止我继续缠着他、他不能阻止我爱他呀!”
尤利西斯默默地听着,因为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他这个局外人也没有插嘴的资格。可是玛尔维娜悲哀的爱情,听起来是那样的绝望而无可救药,她几乎都要哭泣了,那声音那样令人难过。
玛尔维娜停了一会儿,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三个月的身孕随便一看并不明显,不过还是可以轻松地确认,“尤利西斯……你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