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升用嘴咬开啤酒瓶盖,一人倒上一海碗,侧身啪的一声将电视关掉了,嘴里念道:“别看了,赢了是顽强拼搏的精神,输了是永不言败的精神,不输不赢是坚持不懈的精神,反正总有话说。咱们节约用电,还是艰苦朴素的精神哩,呵呵,来,兄弟,打起精神,干!”说完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行啊,好家伙,出门在外,墨水喝了满肚子,也没泡成书呆子,酒量反倒是练出来了,不简单,不简单,兄弟我佩服,佩服呀,”路晓明嘴上奉承,手上可丝毫不示弱,痛快的端起碗,回了个牛饮。
“晓明,这些年你闯南走北,票子该赚了不少吧,啥时喝你跟江艳玲的喜酒?”文研究生关切的笑着问。
“咳!别提了,这几年当过小保安,进过电子厂,在工地搬过砖头,也去做过推销员,就那点破工资,除去来回的路费开销,还能剩几个?江艳玲那狐狸精,见咱没混出个人样,家里又穷,拍拍,跟癞皮高那小子好上了,人家有钱又有势嘛,不说我那些没劲的破事了,兄弟,你混得咋样?”路落榜生反问。
“呵呵,我嘛,从校门走向校门,从学生宿舍搬进教工宿舍,你看看这屋子,就知道我咋样了,”文冬升夹了条拍黄瓜,扔进嘴里,嚼得噶嘣脆响,“学院大都招成人班,那些学生,多数是来镀镀金的,一个个跟大款似的,上课时不是打哈哈,就是打哈欠,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说了句“我在上面挥汗如雨,你在下面无动于衷,”下课后,几个女的上来,把我围住,没皮没脸的说:靓仔老师,我们有动于衷,要不,晚上去开个房吧,本姑娘想看看,你到底能挥多少汗,下多少雨?那架式,真能把男人给强间了,吓得咱赶紧开溜走人。”
“男人有了事业,才能有女人,否则,要么被女人玩,要么被女人甩,栽过跟头,我总算是弄明白了,”路晓明叹了口气,一仰脖,又干了一碗。他眼睛望向窗外,只见幢幢高楼,富丽堂皇,那一扇扇窗户,仿佛漂亮女人的眼睛,在嘲讽他这只乡下来的一事无成的菜鸟。
天渐渐黑了,文冬升见兄弟心境不佳,便说:“晓明,别灰心,以后的路,还长着哩,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要不咱就喝到这儿吧,而且,明天你还要去面试,保持良好的状态,给人良好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啊。”
江洲,常住人口九百万,流动人口九百万,据说还有老外五十万,是赫赫有名的南方大都市。
江洲,又称花之城,这里的人们,无与伦比的酷爱鲜花,所以,虽然股市跌宕起伏,花市却年年兴旺。
钢筋,混凝土,玻璃,马赛克,广告,霓虹灯,防盗网,电子眼,浇铸成一座坚硬的都市丛林,路晓明觉得,前些年,自己是丛林里的一只蚂蚁,一条毛毛虫,一只不会飞的菜鸟,沿着一望无边的马路,不停的爬呀爬,可路的尽头还是路,就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身上带的钱,已经不多了,路晓明必须尽快的,把自己推销出去,换取急需的食物和水,还有临时的栖息所。
这次,经好兄弟牵线介绍,他要去应聘一个全新的职位鲜花速递员,又名送花使者。
路晓明相信,凭他高大的块头,敏捷的身手,英俊的脸,可以胜任这个岗位。他认为,在花城里送花,送给或喜庆或心花的人,至少,比站在一台机器旁,重复八小时以上的枯燥动作,有趣的多。他喜欢跟人打交道。
“今天的玫瑰很便宜,甚至可以买几朵送给你的太太!”远远的,路晓明看见了浪莎鲜花速递有限公司醒目的广告标语,他禁不住的一阵兴奋,将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倒在手掌心,往头发上抹了好几抹,然后,把空瓶子捏扁,扔进垃圾桶,仿佛扔掉了过去积压的所有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