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是这样的,您们看,我这个小徒弟原本好好的,可自从一年前我们闭寺后,他就变成哑巴了。隔着口罩,苦海说了这么久,声音很含糊,我费了老大劲,才听明白他说什么,再一看,他的口罩都让口水洇湿了一片。
你等等。我抬手打断他的话:你说,你们一闭寺,他就哑巴了?
苦海挺直了腰,努力清清哑子,接着说:那到不是,开头吧,是嗓子先哑,慢慢的才没有了声。
我倒不是想听那小和尚为什么哑,因为我即使知道了原因也无能为力,我不是医生。其实我是想知道,这老和尚平时是怎么对待这个小和尚的,我的潜意识里总感到这个老和尚对小和尚不好:哦?是这样啊!
是的。老和尚答道。
若苦这会正在给我们弄斋菜,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做这些,想想确实有些让人于心不忍。
我和苦海正聊着,那小和尚若苦走进了禅房,口里呜呜呀呀的一阵乱叫,用手比划着示意饭菜已经煮熟了,要我们前去吃饭。
苦海站了起来,说道:两位施主,你们快去把其他的两位客人叫过来一起用斋吧?
我们谢过老和尚苦海,跟随着他们走出禅房,前往饭堂。路过右厢房的时候,我们叫出了成东林和岳小飞。
西山寺用膳的地方足可以容纳二三百人用餐,可以想象出一年前游客如云,香客络绎不绝在此用餐的盛况,如今却冷落到了这个地步。
我们四人和苦海在一张四方木桌前坐下。一会儿,若苦端上了斋菜,都是些笋尖、萝卜、冬菇、豆腐之类的东西,正合我们的心意,清淡有清淡的好。我们细嚼慢咽,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完了,若苦又端了茶水过来。
若苦小师傅,你先别走。我叫住了若苦,站了起来,在膳堂里踱了几步,走到苦海方丈附近,突然弯下腰低头用逼近他:苦海大师,你不饿吗?
不只是这老和尚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连柳如雾、成东林、岳小飞也被我吓着了。柳如雾尖声叫道:晓龙,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他们微笑,示意我没事。
老和尚吓了一跳,闪开身子用含糊的声音说:老衲……老衲……过午不食。
哦?我皱起眉头,继续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不吃饭,若苦也不让吃?
嗯,不让吃。
太过份了!我轻喝一声:若苦他还是个孩子,身体正发育,才十五六岁,你居然这么狠心?
苦海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问答不出话来,聂诺着答道:你们不知道,我这是为他好……
是吗?为他好?连饭也不给他吃吗?我冷哼一声,直起身子,向若苦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我拉起若苦宽松的僧衣,若苦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挣开,但他哪够力气。我翻开他的僧衣,借着烛光,看到他背上有几道鞭打过的血痕,很淡,应该是旧伤。
果不其然,这老和尚苦海对这小和尚并不好,时常打他。柳如雾他们三个没出声,静静地站在旁边,我歪过头盯着老和尚,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苦挣扎了几下,把僧衣从我手中甩开,整理了一下,重新遮住了伤痕。
苦海站那里那里尴尬地看着我,双手相互揉搓,不知摆放在哪里好,这确实是一个尴尬的时刻。
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冲动的举措,引起苦海强烈的不满,最终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应该有的行为,比如,将我们赶出西山寺。
事态发展并没有按我想象的那样进行,我听到苦海恼羞成怒的对若苦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客人烧水洗澡?
我看不到若苦的表情,听到老和尚的呵斥,他转身就走出了膳堂,烧水去了。看来,这小和尚很惧怕老和尚的淫威,又不敢反抗,已逆来顺受惯了。
尽管若苦这个小和尚看起来不怎么讨喜,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这老和尚怎么就下得去手?尤其是看到那一条条的鞭打的痕迹,虽然已经淡化了,可我还是能想象得出当时是怎样的血迹斑斑,怎样的触目惊心?
我正自在心里愤怒,没想到那老和尚回过头来换一付笑脸对着我,说:我这一病啊,性情也变了,定力不足,定力不足,犯了嗔戒,一会儿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