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先帝为何封玉怜为‘德妃’?”朱由检神情肃穆地道,“医者悬壶济世,视病患如同自己的儿女,故有‘医者父母心’之说。德妃就是这样一个有‘父母心’之人,她不单为朕治病,朕在藩邸之时,她也为普通百姓诊治,泾阳百姓深感其德,所以先帝才封她为‘德妃’。今朕让德妃协理太医院,一是为了舒展其志,不浪费她的高明医术;二也是她愿以此种方式,感念先帝册封之恩。医者最重德行,朕相信德妃不会视御医为仆役,御医亦会敬重德妃,李大人不必过虑。”
朱由检这番话同样绵里藏针,一方面是把熹宗抬出来压李标,先帝都认可德妃行医,你若反对,不是连先帝一起反对了么?另一方面则是强调德妃和御医都是医德高洁之士,绝不会涉及到男女瓜葛。谁若是怀疑这一点,反倒说明他自己德行不佳。
李标果然被朱由检说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另一位东林党干将、詹事府左谕德刘鸿训立即出班奏道:“德妃娘娘虽然医德高洁,臣仍以为不可。太医院乃是官署,德妃娘娘乃陛下后宫之人,无论身份如何尊贵,毕竟是女流之辈。若干预其事,是女子干政也。自古女子干政,必为取乱之道,陛下不可不察!”
刘鸿训这人也不简单,不但一眼就看透了朱由检的真正目的,而且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朱由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却又很快转为温和的微笑,尽量耐着性子解释道:“刘大人多虑了。太医院虽为官署,毕竟职责与六部五寺大不相同,和政事没有半点关碍。此次全国多处爆发鼠疫,危害甚大,朕本欲亲自处置,奈何扩建京师又牵扯了朕太多精力,只好让德妃帮着朕料理一些。德妃亦只是暂时协理太医院,并非取代院使。鼠疫过后,如无大事,德妃仍要返回宫中。”
这番话也算是朱由检难得地向大臣们做出妥协了,一是申明德妃除了医疗卫生这些“本职工作”以外,绝不干预政事;二是即使在太医院也是临时的,忙完这一阵就撤。
朱由检原以为自己态度如此诚恳,给足了大臣面子,又做出了一些让步,就不会有人再刁难自己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见皇帝态度似乎有些动摇,反而有更多的官员跳出来反对。而且也没什么新意,翻来覆去就是那两条理由:男女大防,女子不得干政。
争论了将近一个时辰,朱由检的耐性终于耗尽了。他猛地把脸一沉道:“令妃曾任三品参将,现在正在四川抗击永宁土司奢崇明叛乱的秦良玉,更是出任宣抚使,先帝亲赐二品朝服冠冕。若说干政,她们乃是领军武将,可比医者干政得更厉害吧,难道先帝这么做都错了?你们不**子干政,很好,那你们来做!谁懂如何防治鼠疫?谁又能领兵力保成都不失?给朕站出来,朕马上任命你去做!”
这一通咆哮果然把大臣们镇住了。一方面,朱由检又搬出“先帝”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宝。大臣们可以反对现任皇帝,但就是不能反对先帝,否则他们的种种论点就站不住脚了,这个软肋被朱由检准确地抓住了。
另一方面,这些大臣们在朝堂之上慷慨激昂则可,真要做一件具体的事可未必在行。尤其是医疗和领军这种专业性极强的领域,更是一窍不通,谁敢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地说“我行”?君前无戏言,吹了牛皮却做不到,那可要付出项上人头的代价!
“朕意已决,诸臣不必多言。退朝!”朱由检也不再给大臣们反对的机会,袍袖一甩扭头便走,边走边想:看来“不换思想就换人”这句话是太有道理了!真希望恩科明天就开考,选拔一大批能为我所用的青年才俊,把这帮死脑筋的大臣统统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