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却摇头笑道:“不对是不对,但这不能怪医者。怪谁?怪朝廷。”
众人一片惊讶之际,朱由检耐心地解释道:“医者为病人治病,看似只是帮助了病人,实则是帮助了整个国家。因为这个病人痊愈之后,就可以种田、做工、经商,朝廷就能从他身上收取赋税,或是得到他的服务。若他一直病着,不但朝廷从他本人身上收不到赋税,他的家人还要照顾他,为此必然耽误劳动,朝廷损失更多。因此,真正应该为病人负责的,是朝廷。
“所以一个人患病后,朝廷应该盼着他尽快好起来,治病的花费也应该是越少越好,因为太多了就有人看不起病了。但是病人花费太低,又养不活医者,导致无人愿意学医、行医。这又该怎么办?”
见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朱由检接着道:“所以问题的根子出在朝廷身上。如果朝廷解决了医者的生计问题,医者就可以解除后顾之忧,一心一意地救治病人。至于药材,与医者道理一样,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暴利行业。暴利只是让少数人受益,受损的则是大多数百姓,还有这个国家!国损****损,当国家为此虚弱到一定程度之时,那些攫取暴利的人,一样会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朝廷才会让太医院在各地兴办医院,免费问诊,平价售药,并且广收学徒,培养更多的医者,并且组织医者互相交流学习。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把患者的病治好。这位小兄弟虽然年龄不大,但也有这样的胸襟情怀,好生令人尊敬,日后必是个良医!”
“这位兄台不要说了!”陈司成突然抢前几步,对朱由检、包玉怜和小赵一揖到地,“今天先是有幸见到了医巫闾子的后人,才知道自己无知浅陋;后又被这位兄台一语点醒,后悔莫及。回想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愧对‘医者’二字!我决定了:不管家父是什么态度,我愿应聘加入医院,给这位小赵兄弟做个师弟,从今往后一心行医,再不敢有私心杂念!”
这场“踢馆”风波,就这样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且不提医院如何具体安排,时间过得很快,朱由检也觉得该走了,便与包玉怜一起出来。直到他们走出医院,谁也没想到这两位竟然就是当今皇帝与德妃娘娘。
在返回紫禁城的路上,夫妻二人也没闲着。包玉怜向朱由检介绍了太医院目前的四项主要工作:一是建立医院,二是大力灭鼠,三是兴建公厕,四是疏通阴沟。
这前两项工作是朱由检直接布置的,第三项兴建公厕也是在秦王庄就开始实行的,包玉怜很有经验,朱由检也只是建议几句,比如医院还要加强保卫工作。
至于疏通阴沟,朱由检就不大懂了。此时一阵恶臭飘来,包玉怜掩鼻笑道:“万岁有所不知,为了排污水方便,京师主要街道和居民区都修有暗沟,上与渗水井相连。污水倒入渗水井后,慢慢渗入暗沟,再流入河道,冲至下游。这是一个很好的设计,可以很快排掉污水,防止蚊虫滋生。
“但天长日久,污物堵塞暗沟,致使污水溢出,脏乱不堪。自成化年间起,一到春天,顺天府即雇人挖开沟盖,清出淤泥,疏通暗沟。臣妾觉得此项工作也属卫生范畴,便让太医院与顺天府商议,主动接了过来。现在街边正在挖沟掏泥,这恶臭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
果不其然,转过街角,只见路边的暗沟已被挖开,旁边堆满了青黑色的淤泥,臭气熏天。路过的百姓无不掩鼻而走,有位老者还边走边念叨:“臭沟开,举子来。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