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流民中的妇女,朱由检也招募了不少。她们虽然干体力活不如男人,但做饭送水、照顾妇孺,却比男人做得更好,而且工钱更低一些也能接受。
而在东南方向,对通惠河的疏浚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其实这条运河经过数百年的使用,多处河床已经淤塞得快与河面平齐了,曾经宽达五丈的河道,如今也变成了几尺宽的小溪,已经根本无法通航。
朱由检在这里投入的工人,几乎与扩建新外城的工人相同,为的就是早日与通州的大运河连通,让物资能通过水路直抵京师。与过去的天然河槽不同,这次全部用条形青石铺底,虽然工程量因此大了很多,但可有效防止渗漏,今后清淤也方便了很多。
众举子观看了一阵,有人对工程大加赞赏,认为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显示了皇帝治国的雄心。有人却不以为然,要么认为京师已经够大,再修新外城劳民伤财,纯属浪费;要么认为不管修多少城墙,也挡不住女真铁骑,大凌河和锦州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但是不管如何议论,绝大多数举子对干活的工人的态度却相当一致: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这些工人因为不能读书识字,所以只能在这卖苦力,当然与饱读圣贤诗书的自己不能相比。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些人就是活该挨治的命。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得高起来了,举子们也等得不耐烦起来。三月的太阳虽然还不很毒,可新外城就是原野,全无阴凉遮挡。晒的时间长了,不少举子都热得满头大汗。但是为了保持读书人的风度,他们可不愿意脱了衣服凉快一下,反而对那些打着赤膊、满身是汗的工人嗤之以鼻。
突然,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举子脱掉外衣,纵身跳下一处已经挖了一人多深的土坑,接过一个坐在地上休息的工人的铁锨,帮着那工人铲起土来。那工人忙阻止道:“这位公子,这如何使得?您看您这身衣裳这么干净,可千万别蹭脏了…”
“没关系,反正圣上还没有来,我看你们干得既带劲又辛苦,忍不住也想下来抡几下铁锨。”那年轻举子笑道。
工人憨笑道:“公子,这挖土可比不得你们吟诗作对,就是个傻力气活。小人看您生得细皮嫩肉,可干不了这个…”
“你还别小瞧我,想当年比这重得多的活我也干过!”那年轻举子边说边干,果然是挥锨如风,不一会儿便装满了一车土,却也累得大汗淋漓。他索性脱了个光膀子,把衣服往地上随意一扔,继续埋头苦干,豆大的汗珠子不时从肌肉隆起的背上滑落,砸入带着腥味的泥土中。
年轻举子在下面干得起劲,上面的其他举子却是议论纷纷。便有人摇头冷笑道:“此人当真可笑!圣上马上就要来了,他却自降身份,与这些粗鄙之人为伍,弄得污秽不堪。一会儿被圣上看见,岂不是唐突了圣驾?辱没斯文,辱没斯文!”
那年轻举子听见了,却是抬头冷笑道:“你们说我辱没斯文,我倒没觉得。你们说工人粗鄙,我更不这么认为。扩建京师,为的是抵御外侮。身为大明子民,抵御外侮既是无上光荣之事,亦不分男女老幼,人人有责。学生不才,虽不能上阵杀敌,在这里出点力帮助工人建城,哪怕是只添了一铁锨土,心里都痛快得很。诸位高谈阔论倒是很在行,不知可曾为国家添一砖一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