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夜宴准备了什么节目?”楚云海随口提了个话题。
“臣妾不知。”江心钰回道,见楚云海面露不满,又补了一句,“宫务已经交由贵妃和淑妃打理,臣妾不便过问。”
楚云海神情一僵,宫务是他亲自夺过来交给贵妃和淑妃的,后来他就给忘了,而且他还没把凤印交还给皇后呢。
“呃,临终年关,朕都忙糊涂了,泰英,你也不提醒下朕。”楚云海转移责任,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总管太监。
泰英赶紧应下,直说是奴才的失误,还自打了几个嘴巴向皇后认错,请皇后降罪。
江心钰自然不会当真降罪泰英,摆摆手,免了泰英的自罚。
楚云海本来想问及曲夫人求见一事,结果闹了个尴尬,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泰英亲自捧着凤印和圣旨来了坤福宫,将宫务重新交还给了皇后。
凤印回来了,宫务也回来了,皇后的地位再次得到巩固,可是江心钰并不高兴,这意味着她不能再低调地做一些私事了,还要花大把的时间来处理宫里头的弯弯绕绕、争风吃醋,太烦心了。
江心钰没有宅斗技能,更没有宫斗技能,但她工作过,有基本的职场常识,她负责的工作被老板交由别的同事负责,现在老板又不问同事们的工作进程,再次把工作交给她,这样一夺一还的,双方要是没有交接好,工作接过来不只会拉来仇恨值,还会拉来许多隐形的麻烦,江心钰不想接这个大麻烦,更不想做这个恶人,所以她把贵妃和淑妃请来,直言她只会做机关,根本不通宫务,请她们务必担当重任,继续掌管宫务。
贵妃和淑妃不知皇后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皇后一再坚持,她们也只能接了过去,只是从此对宫务更加上心,而且有了统一的认识,那就是绝对不会给坤福宫使绊子,免得中了皇后的圈套,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误会,江心钰正好落得个顺心自在。
两天后,楚云海又来了。
曲夫人进宫是来做什么的,楚云海自然知道,他就等着皇后来见他,所以他把案子压住了,只等着皇后的反应再行定夺,可是皇后一直没来,这让他心里很不舒坦,就好像一部戏,开了头,却没个尾,实在让人抓心挠肺。
这次楚云海一来就直奔主题,免得节外生枝:“皇后,关于曲德平的案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请皇上禀公办理。”江心钰一本正经地行礼回道。
“不求情?”楚云海挑眉,真这么无情?
江心钰俯身叩首:“曲家传承一百一十三年,历代皆出清流名士,曲家的声望,是由先辈们一代一代坚守积累而来,传承不易,坚守更难,譬如祖父,祖父就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坚守曲家的清名,云川先生之名,直至今日,提及仍令人称道,百年的传承,百年的清名,在臣妾心中,是曲家最为宝贵的珍宝,可惜今日有了一个如此大的污点,可以说是百年清名一朝尽,臣妾身为曲家后人,如何不悲伤难过,可是再悲伤再难过,臣妾也不能忘了曲家的风骨,'为公义,为正道,慷慨赴死又如何',曲文忠公的遗言尤在耳边,臣妾如何能为父亲一人,折了曲家的正道风骨,折了曲文忠公的铮铮傲骨?”
江心钰的话再一次令楚云海震惊,他没有想到,从小放养在外的曲溪,从来没有接受过曲家家训的曲溪,竟然反而继承了曲文忠公的一身傲骨。
楚云海沉默了很久,最后亲自扶起了江心钰,江心钰的话太沉重,让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曲家百年清名的力量,他看向江心钰的眼中多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当天楚云海便下了圣旨,夺了曲德平所有的公职和功名,流放至偏远的苌州,其他牵涉人等各有判决,此次判决与以往不同,只惩罚了这些犯法的官员,他们的家人并没有受到牵连。
曲德平一案一经公告天下,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单纯的人们没想到竟然有人幕后操控推荐制,而幕后主使者竟然是曲德平,他可是清名传承百年的曲家的家主,是声名扬天下的云川先生的儿子啊,他这么做,实在是毁了曲家的百年清名,毁了云川先生的一生清名啊。
仰望曲家的平民们愤怒了,崇敬云川先生的文人们也愤怒了,汹涌的舆论将曲家淹没,人们攻击的对象已经不只是曲德平一系了,旁系支系也受到了攻击,每个曲家人都不敢出门,出门也不敢抬头,他们自出生起就存在的骄傲没有了,还是被他们曲家的当家人给败坏了,这让他们十分憋屈,要不是看在云川先生的面上,曲家族老们早已把曲德平的妻室妾室嫡子女庶子女通通赶出曲府了。
就在民愤沸腾时,皇后对皇上进言的一番话也传了出去,皇后牢记着曲家的祖训,皇后坚守着曲家的风骨,在亲生父亲为曲家清名抹上污点时,皇后反而坚守住了曲家人的骄傲,一介女子,反而继承了曲文忠公的铮铮傲骨。
皇后的进言,挽回了曲家的名声,抚慰了民众和文人们失望受伤的心灵,对曲家的攻击渐渐退去,人们相信,只要皇后还在,曲家就有涤荡污浊、回复清流的一天,他们期待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