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轻叹道:“萧启答应过神算子前辈,自会惜命,先生放心。还请先生转告伊娜,就说……萧启……为保性命,入赘到中州神医世家。”
焦先生道:“伊娜不会相信的。”
萧启道:“焦先生这样说就好。”
说完,萧启站起来,向军士道:“走吧。”
为首的军士看了看萧启,掏出肩环,为难道:“将军,这肩环……”萧启笑道:“身为贱奴,自然要上肩环,兄弟们不必为难。”
军士道:“萧准将,得罪了。”说着,拿起肩环,看准萧启的锁骨,猛的扣了下去,登时鲜血四溅,有几滴更是溅到了萧启脸上,衬着惨白的面容,令人心悸的凄凉。
萧启全身猛的一颤,紧紧咬住嘴唇,任锋利的肩环刺穿了自己的双肩。抬起头,深深望了焦先生一眼,没有说话。
军士又拿起铁链,小心翼翼的穿过肩环,将另一端握在手里,道:“萧准将,请吧。”
萧启抿了抿嘴唇,好看的酒窝若隐若现。焦先生心下一痛,低下头不忍再看。
因为气血虚弱,并没有多少血流出,但双肩已经染得鲜红,因为担心触痛萧启,军士每次都是等萧启上前,自己再向前走几步。
一直走到门口,萧启都没有回头,焦先生这才猛的回过神来,转身抓起药箱,也不看里面有多少药,一股脑的塞给一边的军士,嘱咐道:“药的用法都标在瓶子上,路上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军士点点头,道:“先生放心。萧准将是我们心中的大英雄,这一路,我们自会好好照应。”
听到焦先生的话,萧启身形微微一滞,但又很快向外走去。
行行重行行,连绵的群山,芳草萋萋,乱云翻滚,风雨欲来。
萧启一路上没有回首,只是默默向前,锁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虽然军士都很小心,但每走一步,铁环都磨得伤口剧痛。身上的重伤也一直没有痊愈,每走一步,都要承受莫大的痛苦。可萧启不言,只是默默承受。
很多次,随行的军士都让萧启停下来休息片刻,可萧启一直拒绝。
军士押送萧启,直到江州城外。名叫霍江的军士道:“将军,我们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过了江州,会有渡州的军士前来接管。那时,他们得到的,只是史多的资料……所以,可能他们对您……总之,山高路远,将军珍重!”
萧启淡淡一笑,神情虽然憔悴,风骨却丝毫不输往日:“多谢两位兄弟的照拂,有一句话,萧……史多想叮嘱兄弟,送走我后,断断不可再回军营!切记切记!”
霍江一愣,看了看同行的朱骏,似乎有些不解,萧启也不便解释,抬起戴着镣铐的手整整蓬乱的头发,笑道:“渡河吧。”
霍江犹豫片刻,道:“将军,我们……明日再走吧?”
萧启摇头拒绝道:“不必,夜长梦多,倘若误了期限,反而连累你们。”
朱骏一向寡言,也不多说,只是向萧启深深一揖,萧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多谢兄弟们照顾,切记,不要再回去!”
此时,哨公已经将船摆渡到了岸边,南景刚刚收复,对于押送奴隶的军士,哨公也习以为常。可当他看清萧启的面容时,一脸骇然,几乎惊叫出声。
萧启侧过脸,不去看那哨公,淡淡道:“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哨公会意,只是低头划浆。
萧启静静现在船头,望着如洗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淡薄的笑意。自此一去,世上再无萧启,取而代之的,是贱奴史多。然而,无论是萧启还是史多,报仇雪恨的责任,永远不变。
大齐军表言,展邦将军萧启,重伤不治,殁于中州。天下缟素,万民哀戚,可这些,萧启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