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人冷笑道:“那你认为他就是这种人。”
白衣人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告诉她,他的答案。
黑衣女人不解的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明知是死还是要去,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男子汉气慨?”
白衣人道:“这只是有些人做人的原则。”
黑衣女人叫道:“这些狗屁原则难道比性命更重要。”
白衣人又沉默,他在心里却在叹息。有些原则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不是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些值得人们去尊敬,去崇拜的英雄,义士。但他却不会说出来,他知道这些对于一些女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在放屁。在她们心里生命永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夜已深,雾重。冷雾中迷漫着这乡村特有的味道。
小路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他身上的每一层肌肉却随时都活跃着。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经历过刚才的事后。他的警惕感却比平时更强。他知道刚才的两个人也许又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现在他的眼睛已睁开,目光却很空洞。他的心情很矛盾,他虽然明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他却又不能不去。他已换上了一身青衣,在漆黑的夜幕中,他的人就像是这一片夜幕中的一粒微尘。这一粒微尘又有谁能注意到呢。
小路从腰带里拿出郭老板给他的地图在夜幕中搜索方向。他现在已不再是那个很懒散的少年,也不再是那轻狂任性的浪子。现在他就像一只饥饿的野狼在雪地里小心的搜索着自己已等候已十天的猎物。这猎物对于它而言就是生命,没有这猎物它很可能就活不去。所以它分外的小心谨慎。
小路的身形已掠起,他的身形在一棵快要枯死的青松上轻轻的划下,又以一种很奇特的身法斜斜的划向另一棵很小的白杨。身形在白杨树下停滞。他的双目中已发出一道冷光。远方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黑暗中已有点点火星在闪烁。这棵白杨看似很普通,但普通的白杨树上怎会持有一筒‘梨花针’。这些当然都是他和郭老板设计好的。‘梨花针’针筒里有一张很小的字条,在黑夜里没有光人是很难看清用笔墨写的字的,但这个字条上的字却能看得很清楚,这些碧绿色的字在黑夜里闪着光,就像是黑夜中萤火虫的光芒。字条闪烁着几字碧绿色的字‘独眼金冠’。此四字的意思小路自然明白,但郭老板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告诉他这个密秘。这其中自有另一番缘由.
传闻这里的忍者不仅精通忍术和刀法,更是易容高手。他们之中只要身份在丙字号以上的头领每天都会易十次容,也就是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他们都会变一次脸。这样不仅容易行杀人之便,更不会被仇家寻仇。当他杀死敌人之后,敌人的朋友亲属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是用自己的一个影子去杀的人,这又从何追查。
现在刚好子时一刻,按郭老板的推测此时甲子所扮者就是这独眼金冠之人.小路却有一丝犹豫,现在连那女人都知道他此行之事.这郭老板还可信任么?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他的身形却没有停下来.他将‘梨花针筒’小心的放进靴筒里,人已掠上离那寄居地最近的一颗青松上。他观望了一阵,四处皆是蓬帐,一派军队似的忍者在外面巡夜。每个帐里面的灯都是开着的,只有一个帐里的灯已熄灭。他身子已掠向那没有亮灯的帐蓬。这是郭老板的信号。郭老板之所以能得到准确的情报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而在于他在他要收集情报之处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线。这些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困难。所以郭老板卖出来的信息不仅准确而且很昂贵。
只见小路的身形一展,一口气纵出三丈之外,身形刚好落在账蓬顶上,再以蓬顶上的中柱为力支,提气斜纵而出,身形在蓬顶上起起落落宛如蝙蝠一般快如鸷鹰,轻如鸿羽。
小路从蓬顶上轻轻的划下,环顾四周,竟然无人看守。此等怪事,小路也未及细想其中的缘由。这里帐蓬里的灯突然亮了,小路却没有一丝惊谎,这是里面人的信号。他们准备此事已有半月之久,自小路在半月前和郭老板谈及此事,郭老板就开始筹划。他知道郭老板对这些一向精通,但这个朋友至到现在还值得他去信任吗?
小路既然来了,说明他对他这个朋友还没有失去希望。如果此事成功,那说明自己误会了自己的朋友。他最恨自己做这样的事。
账蓬里的灯亮,人影在闪动。虽然看不清样子,但小路隐约从他的影子看去头上的确带着一个高高的东西,应该就是金冠之类的饰物.里面有两个人,另一个应该是一个女人,一个赤.裸的女人.从影子上就可以看到他窈窕的身资和丰满的胸膛.有些事情本就是应该在灯熄之后才做的,小路是男人,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在熄灯之后做,反而比在灯下做更有情趣.
里面的男人正在对那赤.裸的女人窃窃私语.那女人更是娇笑可人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是在邀请还是在求饶.但那男人好像已受不了这样的女人,脸上虽然很愉悦,但身体却没有动作.
小路心中大喜,他万万想不到还能等到如此机会.他的手已伸进了裤筒里,小心翼翼的将那筒‘梨花针’取出。将针孔瞄准那金冠之人的影子。
只听‘噗’的声急响。梨花针如蜂般急射向金冠之人。只听里面一声惨呼传来。这时,小路已飞身冲进账蓬里,腰间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口剑来。
小路的剑并没有刺进金冠之人的胸膛。因为他一下子怔住,被里面的情况一下呆住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只有两具木偶,木偶上还有线。在外面看来有影子,里面却没有人,这就是中原人最爱看的木偶戏。
小路心中一寒,自知上当。欲回身冲出帐外,但这时已有人从帐外走进来。此人的确是独眼头带金冠,脸上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疤,一身劲装忍者打扮。他大笑道:“小兄弟你认为这出木偶戏如何?”他虽然不是中原人仕,可说起话来与中原人没什么两样。他不仅形扮得和中原人相像,连语言都一样。这样的人易容术可谓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要知道能把样子改变不是什么难事,但要真正把声音,语言改变却并非易事。
小路明知已中计,但脸上却依然很轻松,微笑着说道:“的确精彩之极。如果你不说是木偶戏,我还以为里面的金冠者是‘金冠银枪’司徒圣呢,所以我都想冲进去和他比划比划。”
那甲子一见小路之能言巧辨,脸色一沉道:“你们中原人难道人人都像你这般巧言善辨,我想以后我要杀之人更多矣。”
小路不屑的说道:“你们这些鼠辈都不敢以真面目实人,还有何本事取我等性命。”
甲子大笑道:“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做‘煮熟的鸭子,嘴特别硬’,以这句话来形容你我想更合适不过。”
小路道:“你既然已认为我是那煮熟的鸭子,你为何不过来试试。看这只鸭子还会不会飞。”
小路自知以一人之力又怎么能敌得过包围住自己的忍者,索性有一招‘激将法’能与甲子一起了解也不计较这一条命。
甲子道:“你不用激将法我一样可以杀死你的,你认为你真能赢我?”
小路笑道:“不试怎么知道。”
甲子道:“我从来都会给将死之人一点点希望,你也一样。我也可以给你这一点希望,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甲子向旁边忍者挥挥手,示意叫他们退下。还刻意很坚决的说道:“谁要是敢上前阻止,格杀勿论!”
众人都退下,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甲子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用那一右眼一直凝视着小路的手,他在等待。
这是小路的机会,他虽然很想等,他等不了。在这里呆得越长,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趣危险,自己的心情也会更乱。所以他不能等,他已出手。
他没有出剑,甲子已看过他的剑。无论他的剑从哪个部位出手,甲子都有机会看出破绽。他这次没用剑,他用的是拳头。一直拳猛击向甲子那张青色的右脸。甲子还是没动,他在等,等小路出剑,还是在等小路这一拳的变化。
‘澎’的一声巨响,小路直直的一拳竟没有一点变化的狠狠的打在甲子的脸上。甲子左脸本是青紫色的,现在被打肿的左脸却像已变成紫黑色,鲜血从睛角慢慢的往下流出,鼻涕也流进了嘴里.他刚才那张骄傲的脸上已变得一脸的痛苦和愤怒。
他慢慢的站起,用手擦拭着眼角的血渍。嘴角却在笑。小路也在笑,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拳,恨不得把自己这双拳吻进自己的嘴里。
甲子冷笑道;“你是第一个用拳头打倒我的人,所以我觉得你死了真是有点可惜。但你却非死不可。”
小路笑道:“我很久没想用这拳头揍人了,以前我总认为拳头永远没有剑有用。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有时候拳头比剑更管用,你说对么?”
甲子没有回答,他已慢慢的从腰畔慢慢的拔出了刀,武士刀。
武士刀也分四类,而他用的这一类是武士刀中最高贵的一类。刀鞘金黄色,刀身闪耀着紫蓝色,这种刀不是用铜银所铸,而是用水晶烁其身,用银饰其外。这样能让里面水晶颜色通过外面的一层白银反射而出.这种刀在与人搏斗时所闪烁的刀光也会影响敌人对刀法走势的判断,也会影响敌人的视力,所以这种刀不仅好看,也同样危险.在扶桑这种刀很珍贵,不是顶级贵族和首领,根本不配用这样的刀.这种刀在扶桑叫“天刃”。意思是上天赐予最高权力的人掌握生杀大权的神器.
甲子平刀当胸,故作守势。‘叱’剑光从小路手中飞起。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拔剑的,但他的剑已拔出。甲子阴沉的脸上突然闪露出一丝喜色。小路一剑飞虹,剑气冲宵。一剑刺出带有七剑的变化让人无法捉摸这一剑的轨迹。白光如雨般向甲子的头顶上洒下,甲子的身形突然暴长,只见白光中一道紫蓝色的刀光一闪,万千的剑雨突然没了踪影。甲子还是站在原地,但小路的身形已被这一那道紫光振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摔在蓬顶上,再延着蓬壁划了下来。他的嘴角已有血丝,他的剑已被刚才甲子的那一刀振飞而出,消失了踪迹。小路想站起,但他已无法再站起。他知道自己的内腹已被刚那一刀所伤。
甲子的一刀并不高明也不神奇,也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诡异。但小路去怎么也避不开。甲子的这一刀就好像是专为他而准备的,他的剑法中只有一处破绽,除了他自己,只有他的师傅正一方丈知道.所以说这也算是一个别人无法知道的密秘.他实在想不通甲子怎么会知道他这一剑的破绽.
甲子阴鸷的脸上流露出胜者的笑容,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你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却不相信。”
小路身子斜躺在地上,嘴角不停的抽动。他脑海中却在想一件事,就是这件他做梦也不通的事“是谁出卖了我。”
甲子看着他已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有一丝悲哀之色。自语道:“他这一剑的确非我能破的。”
他说这话时,他已知道小路听不到他说话了。这个密秘也必将成为永远的密秘的。
甲子叹了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路道:“只怪你信错了人。”
小路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出卖的,因为在这盘棋里他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而以。人生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并不是被出卖,而是当你被出卖之后却不知道出卖你的人是谁。
甲子已准备割下他的头颅,这时外他的对面突然传来一个人阴冷的喝叱声:“你已胜何必再要人性命。”
甲子猛的一抬头喝道:“什么人?”
黑暗中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你只要把这个人交给我就没你事了。”
甲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我可以让任何死。就算是苍蝇,小虫都不例外。”
黑暗中那人道:“我竟然敢来,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杀光。可是今天我不想杀人,所以你应该感到很幸运。”
甲子哈哈大笑道:“口气倒真不小。好,如果你能胜过我手中这把刀我就将人交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甲子的目光已在向四周观察,但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敌在暗我在明,这对他相当不利,这点甲子当然是知道。他杀人时又有几时在明?
黑暗中的那人道:“你不用找我,因为你找不到我。”
甲子的目光在四处搜索,嘴角也在抽动。他是高手,但当然能感受到此人身上所发出的惊人剑气和一种至高无上的压迫感。
帐蓬的右侧突然转出一黑衣人,他能无声无息中进此地来已见不凡。他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口箱子。箱子里装的就是他的兵器,杀人的兵器。四四方方的脸,四角微须,眉角成倒八字飞起,身着的一身很考旧的粗布青衣。他与那白衣人刚好是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有一样共通的地方,高傲。
青衣人道:“你不用叫你的手下来送死。我来只是想带走这个人,所以你也不必死。既然你给我开出了条件,我也是个很守信的人。我也可以给你一点点希望。”
这是甲子刚才对小路说的,现在青衣人又拿这句话还给甲子。
甲子问道:“你的兵器何在?”
青衣人慢慢解下背上的箱子,慢慢的将箱子打开。他的动作温柔而缓慢,就像背上背的不是兵器,而是他的孩子一般。当他把兵器取出后,甲子一下呆住。他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人用这种兵器--锯子。
这把据子长两尺三寸四分,重十斤八两。青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才回过身,用那双青黑色的目光看着甲子道:“你不相信这它能杀人。但我敢保证我杀过的人比你这把刀杀的人还要多,还要出名。”
甲子心里虽然不信,但看到青衣人坚定,严肃的表情时,他又不得不信。
青衣人将据子用左手拿来起,就像一个小孩子拿起玩具一样的拿起,没有气派,没有好看的姿势。但在青衣人拿起据子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已射在甲子的刀锋上。他弯下腰,慢慢拿起据子这一系列动都给了甲子一个机会,一个破绽。
甲子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高手一般都是很难露出破绽的。
青衣人轻轻叹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敢出手,难道你还想再等机会么?”
甲子苦笑道:“有些东西不仅是要靠机会,也要靠实力的。”
“好。”青衣人说完这句话。身形已猛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就像蓄势已久的猛虎,不出手时温顺得像小猫,可是当他一手时必定石破天惊,不顾一切。
甲子哪能想像刚才那个像温文而雅的隐士般的青衣人如此凶悍,如此不顾一切。锯子这种武器很奇怪,因为它有齿,有逆锋,有逆锋的武器在出手里必然受到逆锋的限制,速度和力量都会加慢。而且别的武器是光滑的可以从齿间滑入,所以这种武器用不好,对自己相当危险,也卖给对手最大的弱点。
青衣人一闪身,甲子只觉一道黑光迎面袭来。青衣人手中的锯子正面迎上甲子的刀。‘哧”的一声,火星四射。锯子的齿迎上了刀锋,两人的真气在兵器上游走。一切都归于静止,他们现在拼的不是兵器而是内力。甲子的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青衣人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青衣人突的将据子往后一缩,露出微小的间隙。甲子心中大喜,暗想:“此人一定是内力不支,欲退走。”
甲子向左一闪身,脚步随身子向前错出两步。刀锋一转,刀身向那空隙里送了进去。青衣人右臂一紧,身子向右一旋。只见那据子突然分出另一把据子,形成一把剪刀状。甲子大惊之下,想拔刀。青衣人又怎么会让他拔出刀来。两据交叉,“叱”的一声,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刀断,人已败。
甲子惊得一身冷汗。青衣人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可以把他带走了么?”
甲子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