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皱眉点头道:“我不大喜欢‘供奉’这个称呼。万舵主安排即可。”
万长青对恭立在一旁的谢相法道:“等会领杜公子去帐房领取薪金,今天公子的一切皆由你安排。”
谢相法领命道:“是!请杜公子随属下来。”
杜奇跟在谢相法身后,轻松地取得了千两银票,他把面额为十两至一百两不等的一叠银票递给姚富贵,问谢相法道:“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谢相法想了想道:“请公子先到属下家中如何?”
杜奇想也不想地说道:“正要造访,请带路!”
姚富贵的情绪显得十分兴奋激动,攥着银票的手仍在颤抖,他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擦了擦眼,怒力镇定了良久,仍感到心跳动得很厉害,走起路来也感双腿无力。杜奇跟在谢相法身后,边走边听谢相法比划讲解骆马帮的手语及联络方法。他们出门走过两条街,转进一条小巷,不片晌来到一道门前,谢相法停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极为动听的女声道:“门没上栓,请进!”
谢相法推开门,杜奇见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却很洁净的厅堂,另有三道门户通往别房,只是房门紧闭,不知内里情景,一位女人正靠在厅中的八仙桌上做针线活,闻声抬头望向门边盈盈站起身来。姚富贵见这女人看上去年约三十,长得美艳绝伦,成熟的韵致令人倾心,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摇晃,身着毫无花巧装饰的束腰翠绿长裙,使她高挑的身段更显得婀娜多姿。
谢相法介绍道:“公子,贵老,这是拙荆范秋红,向在帮内做裁剪事务。”接着转向那女人道:“这位是杜公子杜供奉,这位是姚富贵老人家。”
范秋红盈盈施礼道:“见过供奉大人和贵老。”
姚富贵见那范秋红貌美如花,而谢相法一脸麻皮,看上去极不顺眼,不由暗道可惜,却急忙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嘿嘿。”
杜奇听得谢相法介绍,不由自主地望向谢相法,忽然发觉他的脸相其实很是端正,五官搭配更是精美,如果不是脸上坑坑洼洼的,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闻言不由衷心地微笑道:“小子杜奇见过大婶,大叔大婶不必多礼。”
谢相法忙道:“公子和贵老请坐!家居简陋,尚请曲就不要见笑。”
范秋红亦道:“不敢有劳供奉公子如此称呼,折煞我了。”
杜奇坐在八仙桌旁的一张凳子上,洒然笑道:“嗨!什么公子供奉的,我年少德浅,更无甚才识,虽居此位,却甚感不安,哪能与大叔全靠自己的本事在帮内拚搏相提并论,心安理得?请大叔大婶不要在称呼上斤斤计较如何?”
谢相法虽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在帮内奋斗二十余年,至今仍只取得五个绿色马蹄,常感待遇不公,此时听得杜奇的话不由泛起知己的感觉,不觉眼睛有些酸涩,语音也略见哽咽,道:“杜公子既如此说,属下只好从命,请让拙荆为公子量身,好为公子定做供奉衣物。”
杜奇道:“那就有劳大婶了,请大叔继续讲解如何?”
范秋红却道:“公子,时已过午,请先用饭如何?”
杜奇道:“悉听大婶安排。”说话间,已有一名店小二模样的人送上饭菜,原来这是万长青早就定好的。
饭菜上桌,虽不是很丰盛,但却很精致,杜奇见围桌而坐的只有他们四人,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诧异,他明显地感到左面一间房内有人,却不知谢相法为何不让那人出来一起用餐,但由于初次到此,又不便出言点破,唯有闷头而食。
饭后,谢相法夫妇各自忙碌起来,姚富贵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又不好说话打扰杜奇和谢相法,只好东张西望,但他的眼睛更多的时候皆落在范秋红的身上,偶尔发觉被她发现,却只是腼腆地笑笑,仍盯在她身上动人处不愿转眼。
范秋红似并不知道姚富贵正盯着她看,只神情专注地为杜奇量体、裁衣、缝纫、刺绣,动作麻利娴熟,不大功夫,就为杜奇做好三套衣服,用料颇为名贵,其中两套衣服是按骆马帮服装要求的标准定制,杜奇发现这两套新衣左位用三种颜色的丝线绣了三只马蹄,成品字形排列,金黄色的马蹄在上,碧绿和浓黑两只马蹄并列在下,这三只马蹄又被一道金黄在外,碧绿居中,浓黑在内的三色圆环所围,整个图案看上去层次分明,亮丽夺目。
谢相法发现杜奇的接受和记忆能力相当强,无论如何复杂的手势和深奥难记的暗语,他只比划讲解一遍杜奇就能牢记在心运用自如,时而还能提出令他意想不到的见解和问题,不由大喜过望,当下更为用心地教授。
学完所有的暗语和联络方法,房内那人仍未露面,杜奇心中不由涌起一缕惆怅,只好怀着些微失落的心情向谢相法夫妇告辞。
杜奇和姚富贵一路说笑着回到石屋已是傍晚时分,姚富贵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紧拥着杜奇笑道:“这下我们小奇发达了,终于拔开云雾得见青天,再也不用干那见猎心喜之事了,哈哈”
杜奇却苦笑道:“我本不愿加入任何帮派,而今已算是骆马帮中人,大违当初之定意,确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前途难料,又何喜之有?”
姚富贵挠头道:“说的也是哈,但总比流落街头强吧。”
杜奇叹道:“唉,这是没法相比的,真不知往后该如何收场了?”
姚富贵道:“什么跟什么啊,你小子脑袋进水了是不?要我说啊,是你家祖坟冒烟了才让曲副帮主解救你于倒悬之中,也使得你这个大好少年免得误入岐途终身遗恨,往后你在帮内得好好地干,不要东思西想的,更不要丢曲副帮主和我老人家的脸!”
杜奇笑道:“这话该由你老人家去向曲老大表白才是啊,我可不爱听,想来到骆马帮中做个什么地位尊崇待遇不菲的供奉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想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重建家园了。”
姚富贵也兴奋道:“是啊是啊,想想以前,我们连哄带骗勒紧裤带几年下来一个子也没有存下来,要重建家园无疑于异想天开,现在可大不一样了,要不了两年功夫,杜府必定可以屹立在原址上!”
杜奇亦奋然道:“但愿如此吧。贵叔,谢谢你!”
姚富贵诧异地道:“什么?”
杜奇道:“总之是谢谢你了,贵叔!”
姚富贵慈爱地道:“嗨,套用你的说话,一世人两叔侄,那什么不好听的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小奇,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出去转转?”
杜奇道:“好啊,可是我们到哪去转呢,不可能还象以前那样爬到春风院的围墙上去偷看姑娘们卖笑吧?”
姚富贵笑骂道:“去你的,现在我们小奇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要去春风院也要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去,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再说了,你现在还小,不适合去那种地方,等你长大了我才带你不行,你长大了也不能去那种地方,好好地找一个媳妇过活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