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叹道:“作为皇上,自然手握生杀大权,杀个把人只一句话的事,他才不管你是忠是奸、有功还是有过、是大臣还是平民呢,要不然世上为何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马雨筱有点激愤地道:“可是这事皇上也有份参与呀,他就没有责任吗?”
秦二道:“皇上比谁都看重自己的面子,象这种被敌军直*京师的奇耻大辱他怎可担待?自然要冠冕堂皇地找个借口发发火,找个机会出出气,找个人背背这万民所指的罪责,他听了太监们的告状,当然正中下怀,立即下令把丁汝夔打入死牢,准备论罪严办。”
马雨筱道:“丁汝夔原是听令于严嵩,难道严蒿就脱得了干系吗?”
秦二讥笑道:“要是严蒿敢作敢当,他就不是奸贼了。当时严蒿十分害怕丁汝夔把自己牵连进去,又怎敢公然维护丁汝夔?为了保住自己,严蒿便一心稳住丁汝夔,宽尉他说:‘丁尚书不必担心,有我在,你就丢不了命,此事我一定鼎力周旋。’丁汝夔这一次又听信了严嵩的许诺,果然没供出下令按兵不动是严蒿之意。但严嵩见到皇上之后,见皇上正在火头上,决意要处死丁汝夔,他虽然权倾天下,但此时也吓得禁若寒蝉,一句为丁汝夔求情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可怜的丁汝夔一心巴望严嵩替他求情,得到皇上的宽恕,谁知圣旨降下,竟是将他立即斩首,这时他才明白上了严嵩的当,可是为时已晚。”
马雨筱叹道:“丁汝夔误信奸贼之言死不足惜,可怜多少无辜百姓惨遭蹂躏,想我们堂堂天国人杰地灵,地大物博,又处处藏龙卧虎,怎么就任由胡虏和倭寇肆意侵略妄为呢?为什么辛劳办事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呢?难道朝庭就任由俺答长期盘踞在京郊不闻不问吗?”
秦二道:“北虏南倭之所以横行无忌,不是官兵抗击不力,而是上位者措施不当,指挥不力。那俺答见明军不敢出城应战,更是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烧杀抢掠,最后终于抢劫肆虐够了,便志得意满地引兵退去,同时还掠走了大批男女百姓、牲畜骡马和金银财宝。”
马雨筱道:“难道就无有胆略之人去追击那些可恶的胡虏?”
秦二道:“当时确实有不少将领欲抵抗俺答的进犯,却被丁汝夔之令所阻,也有人欲趁俺答退兵军心思归战斗力大减之际追击,但又无兵将武器和物资可用。时任平虏大将军的原大同总兵仇鸾眼看着俺答率军远扬,以为有机可乘,便率领十五万余兵马衔尾追去。”
谈论着这些过往旧事,马雨筱仍显得极为投入,所有之事恍若身受,此时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仇鸾终于做了一件象样的事!”
秦二又讥笑道:“乌鸦就是乌鸦,无论它怎样乔装打扮也变不成凤凰;奸贼就是奸贼,无论他怎样装腔作势也仍然是奸贼,象仇鸾这等奸诈无能之辈岂能成得了气候?”
马雨筱有点诧异地道:“难道他劳师动众地只是跟在俺答后面瞧热闹?”
秦二痛心地道:“要是他只是瞧瞧热闹也还罢了,谁知他所干之事竟比俺答那等胡虏所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雨筱惊异地道:“难道仇鸾竟敢公然强抢民众财物?”
秦二叹道:“如若他只是抢一点民众财物又算得了什么?官兵强取豪夺之事哪天没有发生?当时,满携辎重的俺答原打算抄近路从白羊口出塞,不料却遭到白羊口驻军的猛烈阻击,俺答只得原路折回,再奔古北口而去,却正遇上歪盔斜甲的仇鸾所部。只是看见俺答的兵马,不等俺答冲杀过来,仇鸾所部便顿时大乱,根本无心反击,大溃而逃。俺答见状却率军追击,斩杀仇鸾所部千余人,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古北口返回老巢。仇鸾收拾残部,打道回京,沿途斩杀千余名百姓,并取其首级假称鞑靼人冒领军功,皇上竟然信以为真,大加赏赐,在大奸贼严蒿的游说下,仇鸾又被加封了太子太保的头衔。”
马雨筱有感而言道:“为何忠直良臣不得好死,为奸作恶之辈反而备受封赏呢?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秦二亦叹道:“仇鸾兵败又做下丧尽天良之事仍被封赏,是因为他曾拜奸贼严蒿为干爹;丁汝夔无甚大过反被斩杀,是因为他与严蒿并无深交。唉!若不是奸贼严蒿从中作梗,俺答怎敢长驱而入,又怎能全身而退?奸臣误国之说实不谬也!”
鲁妙儿忽然将手中剑重重地拍在长几上,愤愤地道:“那厮恁地可恶,竟敢如此胡作非为祸国殃民,若不取他首级来以谢天下简直就太无公理了!”
众人默默地听着马雨筱和秦二两人一问一答,已将当日之事了然于胸。对俺答胡虏的暴行无不义愤填膺,对严蒿、仇鸾的所作所为无不深恶痛绝,对丁汝夔之死无不深感不值,此时听到鲁妙儿的话,皆不自觉地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前往擒杀奸贼。
鲁妙儿忽然又叹道:“世人皆道奸臣祸国殃民!若为君者贤明圣达,又何来奸臣,又怎能祸国殃民?就拿当今皇上来说吧,若不是他醉心修仙练道,而把全部心思精力用于朝政,亲贤臣远小人,如严蒿之类的奸臣怎可独揽朝政?我们刚才所听闻的那些令人发指之事又怎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