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乱说。”郑文明拉了拉刘琦,“老大要不是这样,也就不是我们的老大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要用两个词形容,那应该是不畏权贵,嫉恶如仇了。”
“你们俩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跟上来?”肖向民在前面不高兴地朝刘琦郑文明喊道。
肖向民很快打听到了写举报书的人——下芹村民办教师戚天来。他们找到他时,他刚上完课回到家里。肖向民走到他们门前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正坐在门外摘菜,看到有生人来了,脸上变得很紧张,丢下菜就往屋子里跑。
随后,一个男人便人屋子里冲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把菜刀。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男人警惕地问。
刘琦马上冲到肖向民面前,挡着来人说:“你想干什么?这是我们县肖县长。还不把刀放下。”
“刘琦,别吓着人家。你站一边去,我来跟他说。”肖向民轻声呵斥了刘琦一句,伸手将他拉到一边,自己则笑着脸走到那男人面前,对那男人说,“你是戚天来吧?我是副县长肖向民。我看到你给县纪委写的信了,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那男人怔了一下问:“你说你是肖向民副县长?”
“你认得我?”肖向民也感到意外。
戚天来转身跑进屋子里,从里面抱出了一叠报纸,拿出一张省报,激动地指着上面的照片说:“这上面有你。还有市报上也登有你的照片,还有中央的几份大报上也都登了你的照片。我虽然没有见过,却早就认识你了。没想到你会亲自下来。”
肖向民笑着说:“纪委的事虽然不属于我管,但我既然知道了情况,那就不能不管。走,我们进屋去,你把情况详细再跟我说说。”
“我就知道这事只有你敢管。我本来想直接跟你写信,可不知道往哪里寄啊。”戚天来赶紧在前面引路,把肖向民他们带进屋子里去。
“你寄纪委没错。纪委就是管这些事的。你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肖向民说。
戚天来赶紧拿了椅子给肖向民他们坐下,又倒了开水过来说:“肖县长,老百姓对你是感恩不尽啊。你到清江县后,搞了这个农改,把土地分给每家每户,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今天的农作物大丰收,以前一亩地能收个五六百斤的稻子不错了,现在一亩地最高的可以收一两千斤,农民还觉得不够,还去开荒种菜种瓜果。这哪是以前能看得到的啊。肖县长你不知道,我们村很多农民都把你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剪下贴在墙上供着,不时的敬果疏烧高香膜拜。他们都把你当神呢。”
肖向民听得不好意思。他不过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推崇,赶紧说:“戚大哥,这我实在不敢当。这些事并不是我要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的。要有市里省里的支持,还要有县里各级人员的配合,还要我们广大农民兄弟的理解才行。怎么能把功劳都归到我的身上呢?以后,你要是看到有人拜我,就跟他们说,我很感谢他们,但请他们千万不要拜我,我受不起啊。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自己份内的事情,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这时,郑文明眼尖,捅了一下刘琦说:“你看那边。”
刘琦顺着郑文明暗示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戚天来家的香案上真的供着一尊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肖向民肖像,边上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照片。虽然比较远,看不太清,但刘琦一看就明白,那是他们农改局五人组的照片,唐薇在介绍清江县的事迹时,配的两副人物照片,一副就是肖向民的,一副就是他们农改局五人组的。
刘琦的脸刷地红了,小声对郑文明说:“农民真是太质朴,我们只是认真做了点事,他们都把我们供上了。太惭愧了。”
郑文明说:“其实,这种事,我们当年在黄土乡就看见过了。所以,我倒觉得不奇怪。只要真心为老百姓做事的,老百姓就会记住他们的。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官,官有多大。”
当年在黄土乡时,肖向民带着他们除了当地的雷阿明和雷阿金,又征用了他们的房产做临时乡政府,老百姓们知道后,都过来帮忙,烧水的烧水,送吃的送吃,还有送了很多的米酒,那场面就跟以前刚解放时,打土豪分田地没什么两样。后来,黄土乡农民们都富了,还主动集资给乡里买了不少桌椅,义务新建新的办公楼,帮着装修一新。乡干部要是下村,就有很多人杀鸡杀鸭争着请他们吃饭,或者就把酒菜拿到村里去。
刘琦当时负责着治安这一块,乡里要是有什么案件出来,线报就一条接一条,搞得没人敢在黄土乡做案。他在那里两年多,有一年基本都是没事干的,只是抓了朱得力等人的训练。
郑文明负责农技的,能够帮农民增产,在黄土乡受欢迎的程度仅次于肖向民。要不是肖向民约束得紧,吃的穿的不用说,都有多少当地的女生主动投情送抱,给他们送温暖,跟他们谈恋爱了。
刘琦和郑文明说着,都不由朝肖向民看去,心中无限感慨,觉得他们跟着肖向民真是跟对人了。待遇什么就不说了,光是这份受人尊敬的感觉,在人前的风光,那真是有说不出的幸福和激动啊。
这时,戚天来跟肖向民接着说道:“肖县长,话不能这么说。你为了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老百姓当然就得记着你。喝水不忘挖井嘛。”
肖向民知道再跟戚天来客气下去,天黑了也说不完客套话,就坐下来直接问道:“你还是先说说郭达中到镇里寻花问柳事。尽量具体一点。”
戚天来眼圈就红了,眼泪叭哒叭哒掉了下来,突然双膝一软,卟嗵一声就给肖向民跪了下来。吓得肖向和郑文明、刘琦赶紧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肖向民赶紧去拉戚天来说:“戚大哥,有什么话,你起来说。你这样做,我受不起啊。”
戚天来不肯起来,跪在那里,双眼泪水模糊,哭腔哭调地说:“刚才你们也看到我那闺女了,今年才满十六岁啊。小学读完在家没事干,前两个月村干部带来了一个镇里的干部,对我说镇里想收一批临时工,说我家小花念过书,比较适合去那里工作,问我让不让去。这么好的好事,我当然同意了。小花在家里也呆得发闷,有这样的机会也非常的高兴。我也没想太多,更没想到领导干部也会那么坏,就放心地让他跟着镇干部去了。一个星期后,小花捎了信回来,说镇里对她们很好,整天不用做事情,就是学打扮和一些礼仪,还念一些书,工作很轻松。我看了信更开心了,镇里还让小花她们学礼仪和读书,以后回来就是知书达礼了,这肯定祖坟冒青烟了。我还弄了三牲纸钱给祖宗烧了香。可是,又过了一个星期,小花突然一个人跑了回来。回到家就躲在家里每天拚命洗澡。在我一直的追问下,她才哭着把真相告诉了我,说是镇里干部让他照顾县里下来的郭县长,可晚上,郭县长要她陪他喝酒。她不敢不喝,喝了几杯后有点醉了,手软脚软的,郭县长把她给……”
说到这里,戚天来已经满脸是泪,哽咽着:“我对不起孩子死去的娘啊。没有帮好看好孩子,竟然亲手把孩子送入了虎口。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孩子她娘,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肖向民听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真想跳起来骂人,但他克制住了,用力将戚天来扶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问:“你确定那男人是郭达中县长?”
戚天来用衣服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我本来也不敢确定,但看到闺女整天闷闷不乐,原来的活泼开朗已经不见,心里难受啊。想了几个晚上,觉得还是得去找他们讨个公道。就到镇里去找镇领导。镇里就派人看着我,把我带到了宾馆去住,不让我回家,然后又叫人给我做工作。说又不是只有我们家小花一个人,郭县长在苗角镇住了有五六天,每天都换个女孩照顾他,还有四五个人也一样呢。说我家小花是幸运的,我应该为我家小花能得到县长的喜欢感到高兴,说郭县长说了,那些照顾过他的女孩子,以后都会调到县里去给她们安排正式工作,吃公家粮,端公家碗,一辈子不用下地种田了,以后就都会成为城里人。让我们不要想不开,只需耐心等着郭县长的安排就行了。镇里还要给我一百块钱,被我拒绝了。我不要他们的臭钱,我要他们还我女儿清白,还我公道。我后来假装不闹了,他们就放我回来,我平时也看些报纸,知道这事归纪委管,就给纪委写了封举报信,本来想直接写给你,可不知道怎么寄,你才能收到啊。给纪委的信也寄了快一个月了,可没有一点动静,我以为真的是官官相护,上面不会理我了。没想,肖县长你竟然亲自来了。肖县长,我知道你是清官大老爷,你一定要为我的女儿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