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宗人殿。
皇帝看着四枚已经碎裂的玉牒,良久不语。
大祭司在旁边端坐蒲团,双目微闭,神情漠然。
皇帝沉默有时,突然扭头质问大祭司道:“你我联手,杀反皇那厮,不费吹灰之力,你为何不动手?!”
大祭司没有睁眼,淡淡说道:“皇帝是在责备我吗?”
皇帝“哼”了一声,道:“不敢!”
大祭司微微一笑,说道:“有陈义行在,皇帝觉得你我能杀得了反皇吗?”
皇帝一愣,道:“陈义行会保反皇?”
“皇帝,问一句伤你自尊心的话。”大祭司睁开眼睛来,说道:“你认为,这世上谁最有资格做你的位置?”
皇帝脸色涨红,道:“大祭司这话,我不明白!”
“你当然明白。”大祭司毫不客气的说道:“自然是陈义行。可他为什么不做?”
“他也未必强过我多少!”
“那是因为他懂得蛰伏,更懂得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
“皇位轻,道行重!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先要分心去想,如何保住这个位置,其次才是修行。而陈义行退居幕后,世上一应琐事与他无关,便可一心修行!”
“这跟他保不保反皇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天下,只要不是一人独大,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利用相同势力的人互为牵制,他自可作壁上观,独善其身。若是一家独大了,他便会心生忧虑,怕陈家为旁人所超越。他的心思和处事方式,可是深得昔年元帝陈元方的真传啊。”
皇帝怔了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皇族、反王、诸侯三方持平,才是陈义行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不错。”大祭司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所以,如今天下大乱,并不是陈义行喜闻乐见的局面。”
“那不对啊。”皇帝疑惑道:“最开始的时候,造化城和机关城开战,我听说陈义行可是亲自出面,去劝阻南宫离了,但是南宫离不听。如果陈义行真的希望术界保持三方鼎力的局面,为什么不把态度放的强硬一些?”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了。”大祭司笑道:“术界承平日久,正是各方人物加紧修行的黄金时间,这期间,有多少高手暗中崛起,你我可都不知道,陈义行也不知道。一旦生大乱,那些藏在暗处的高手势必就要现身了。这叫浑水摸鱼。既要平衡局面,又要乱中观人。所以,陈义行反对一方独大,又对天下大乱保持缄默态度,至于最终的残局,你且看吧,必定是陈义行亲自出面,以麻衣陈家的绝对实力,强行将这场大乱给终止,继续保持三方鼎力。因此,你杀反皇,他会同意吗?换句话说,陈义行真想反皇死,又何必你我出手?”
皇帝思忖了半天,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
大祭司又道:“而且,我一旦出手,真正的修为就会被陈义行所看破。现如今,他对我还有几分忌惮,只是不完全清楚我的底细而已。我又何必暴露呢?”
“说的是。”皇帝双手一锤,又叹息道:“可惜,这一场大乱,我的损失最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祭司笑道:“当年,我既然能让你登上这个位置,就能让你坐稳了。”
“可我的儿子们……”
“不还有个无疆吗?”
“唉……”
“不必唉声叹气。”大祭司沉吟道:“当初,我曾经预感,那个陈天赐会是皇族的劫难,但现如今,皇族只是损失了一部分,却没有伤及根本,而陈天赐已经死了,这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我总还是不放心。”皇帝有些不安的说道:“当时陈义行出面,阻挡了我继续寻找陈天赐魂魄的打算。没有把陈天赐的魂魄打散,我怕他死灰复燃。”
“放心吧。”大祭司说道:“我当时也在场,已经暗中用魂力探查过了,陈天赐的魂魄已经散掉。你和反皇的神识光幕屏障太过霸道,陈天赐以玄王级别的实力根本无法承受。况且,他的身子被赤焰枪洞穿,八大神兵的厉害,岂可小觑?”
“有大祭司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皇帝微微一笑,突然又诧异道:“大祭司认得陈天赐的魂魄吗?”
“当然认得。”大祭司说:“你忘了当年,陈天赐曾经以一缕魂念探查皇宫,被你我侦知?”
“哦,是用先天无极图。哎!”皇帝突然惊呼一声,道:“陈天赐的先天无极图忘了取走!”
大祭司道:“他不是被你打成碎末了吗?万宝囊肯定也一并被毁了,那先天无极图自然就不会再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