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穆无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问:“沈丞相,修筑堤坝是修来给父皇看的,还是为了让它坚固牢实,能护一方百姓?”
垂了眼眸看着他,沈在野很认真地回答:“对王爷来说,这只是修来给皇上看的。”
皇帝跟他赌气,要的只是南王做得好的表现,没人会在意那堤坝到底坚固不坚固,只要不塌就行。而中途他总得做些花样出来,比如派粮食给劳工,或者尝试一下和劳工一起修筑堤坝,体会劳工的辛苦。这样才能给人可以歌颂的地方啊,不然就平平淡淡地修完,皇上能觉得他能力不凡?
“看来本王同丞相果真没有什么话好讲。”穆无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丞相为无暇争取来这机会,但是之后的事,就不劳丞相费心了。”
说罢,又重新将门狠狠关上。
沈在野脸色有些难看,完全不能理解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按照他的法子来做,皇帝是一定会好好奖赏他一番的,他不那么做,还想怎么做?
沉着脸回府,秦淮玉倒是做了冰糖银耳在等他,见他心情不佳,眨巴着眼就问:“爷怎么了?”
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抬头一看这张脸,沈在野叹息,只摇了摇头。
这后院里已经没有他可以说这些的人了。
姜桃花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去给太子送茶,太子见状,连忙让她在软榻上躺下来,柔声问:“好些了么?最近本宫太忙,一直没去看你。”
“奴婢好多了,谢太子关心。”桃花看了看他桌上堆着的一叠文书,笑道:“不过听闻殿下最近总睡不着,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也没什么。”穆无垠皱眉:“太医说我这双手还要十天才能活动,写字也会困难,但偏巧最近事务繁多,我有些力不从心。”
看了看他,桃花试探性地问:“可是因为恒王?奴婢听说,皇上有意让恒王坐太子之位。”
“可不是吗?”穆无垠嗤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把太子的金冠给恒王,半点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不过恒王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他最近犯的错事可不少,只等本宫收够了证据,往父皇面前参上一本,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桃花垂眸,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道:“殿下可能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什么?”穆无垠温柔地看着她:“难得你愿意求我,你说,我都答应。”
“奴婢想着,万一哪天殿下不想要奴婢了,或者是因为形势所逼,必须送奴婢走……奴婢想让殿下提前为奴婢准备一条后路。”
穆无垠一愣:“不会生这种事的,你放心。”
“凡事都有个万一。”桃花看着他笑了笑:“殿下不愿意为奴婢多留一条路吗?”
仔细想了想,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穆无垠点头问:“什么样的后路?”
“在驿站里准备一辆随时可以带奴婢走而没人会现的马车,然后在怀远城买一处宅院吧。”桃花道:“院子里备上让奴婢能够平淡过一辈子的钱财即可。”
这要求听起来是有些荒谬的,大有她准备跑路的意思。然而穆无垠竟然一点也没犹豫,点头便道:“这不是难事,若是有那么一处宅院能让你安心些,那本宫便为你去做。”
“千万别让别人现了。”桃花认真地道:“一旦被人现,就没用了。”
“我知道。”穆无垠点头,抬手想摸一摸她的秀,却现自己手上还夹着木板,只能无奈放弃,看着她笑了笑:“我会保护好你的,你放心吧。”
桃花抿唇,看着太子脸上这神情,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您要是能不与兄弟相争,安安稳稳继续当太子就好了。”
穆无垠挑眉,低笑一声:“因为你那个梦吗?没关系的,身在皇室,手足相残在所难免,我早就有了准备。”
可是你不能不带脑子啊!桃花很想咆哮,沈在野明显领着你在往黄泉路上走呢,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然而,立场不同,就算穆无垠再让她感动,她也不能当真把这话给吼出来,只能一脸感动地笑了笑,然后伺候他喝茶。
相府之中格局已变,沈在野提了不少人上来当娘子,又新迎了九卿家的闺女做侍衣,看起来是沉迷女色,欢歌笑语,然而只有相府里头的人知道,丞相已经半个月没笑过了。
沉着脸改公文,沉着脸跟人议事,再沉着脸独自睡在临武院。湛卢都有些瞧不下去了,拉着徐燕归小声问:“姜娘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这得去问你主子。”徐燕归摇头:“他不想法子,别人谁也帮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