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煌听她提到楚皇时,眼里隐有怒气狠狠闪过,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要哄好怀里这个伤心欲绝的可怜女人。
“这又不是你的错,只怪我当年护不住你们娘儿俩。”百里煌深叹一声,“你别哭了,朕会想办法的。”
“如今都眼睁睁的等着,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啊?”淑贵妃抽抽噎噎的抓着百里煌的衣袖,一副弱不禁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娇弱姿态。“皇儿心里定然十分怨恨我这个母亲,才会……我可怜的孩子,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呜……”
“朕直接下道明旨,宣他进宫说话,你看如何?”
“这、您下了旨,皇儿自是不能抗旨,可他会不会不高兴?”淑贵妃不安又无助的望着百里煌,就像望着她的天一般。
“他定然会有些情绪,不过,咱们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明白昔年你的苦衷,想必他定能谅解的。”百里煌沉吟着说道,不过事关他们共同的儿子,因而平日里的杀伐决断到了淑贵妃这里,才会犹豫不决。
“这样也好。”淑贵妃想了想,又道:“听闻沈姑娘也在静安寺,且她居然也认得皇儿,不若将她一道带进宫里来吧。”
“沈姑娘?”百里煌皱了皱眉,“就是老三府上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不安安分分的呆在府里,怎么也搅和进来了?朕就说了,没爹没娘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好教养,这老三也是个不着调的,什么人都敢往府里领,年纪大了,这行事却愈的离谱了,很该好好训斥他一番。”
“沈姑娘到底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三殿下感激她,接她住进府里也没什么,不过这没名没分的,也实在连累委屈人家姑娘了。”
“名分?”百里煌眉头皱的更紧了,“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还想要什么名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朕,老三前头的皇妃去了也有三年了吧,朕是该好好想想,你也帮朕想一想,这都城哪一家的适龄女子与老三般配,咱们忙了老三这一茬,可就得忙咱们皇儿的亲事了……好了,快把眼泪擦一擦,朕这就宣他们进宫来。”
……
皇帝下旨宣召楚千岚等人进宫的消息,同一时间也传到了百里文瀚耳中。
“没想到淑贵妃竟是如此意图,倒是我们都料错了。”百里文瀚一掌拍在案桌上,眼里隐有戾气一闪而过。
对面的古先生摇了摇折扇,“是呢,淑贵妃此举,怕是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怕是料定了湘王无法拒绝七皇子的身份,又想着在人前坐实了七皇子的身份,湘王就再也推脱不了了。只要身份坐实了,往后随她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也好,湘王总会认下她这个母亲的。殿下,是我们棋输一着,料定以她向来谨慎的做法当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如今要想办法及时补救才好。”
“请先生指教,我该如何补救?”百里文瀚连忙问道。
“将这一池水搅得更浑,谁也捞不着好处,您看如何?”古先生眸光微闪,笑微微的建议道。
“先生的意思,是将楚千岚的身份公诸于众?如此,这世上就只有大楚湘王,而不会再有什么七皇子了?”百里文瀚抚掌大笑,“好好,我倒要看看,淑贵妃要怎么接下我这一招棋——”
他说着,起身就往外走,“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做!”
……
依然是那个被人硬闯进来的禅室中,若棠拉着楚千岚与周厚元坐下来,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正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话。
小公主站在一旁,一副想要靠近,却又不太敢的模样。
她也敏感的觉察到了,那三个人围城的一个小圈子里,是容不下她去插一脚的。
原本沈姐姐是很喜欢她的,可是刚才她觉得,沈姐姐好像有点生她的气?她气什么呢?因为她带人冲进来打扰了她跟她的……朋友们吗?
小公主的视线忍不住落在楚千岚身上,那个与父皇生的极像的俊美非凡的男子,真的是她的七哥吗?如果真的是七哥,他又为什么不肯承认?他跟沈姐姐好像很要好的样子?
沈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住在三哥府里,认识长相野蛮粗犷的男子,如今又跟疑似她七哥的男子相熟——他们应该不止是相熟那么简单,小公主看见若棠拈了块绿豆凉糕,极自然的送到那人口中。
那人低下头来,对她轻轻一笑,那样温柔的目光,就像父王时常看着母妃时一样。
他们到底又是什么关系呢?
若棠此时自然没有空关注纠结的头都疼了起来的小公主,她正忙着逃避小舅杀人一样的目光呢。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周厚元那凶巴巴的目光了,举手投降道:“小舅,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这个样子嘛,很吓人的。”
“我倒是想好好说!”周厚元咬牙切齿的磨着牙,看看一脸若无其事正享受着若棠服侍的楚千岚,再看看嬉皮笑脸的若棠,他就觉得一阵一阵的火大,满是火气的低声问道:“但是你们谁有空告诉我一声,七皇子到底是个什么鬼?”
若棠无辜的眨眨眼,“你也看到了,是他们认错人了,非说王爷是他们的七皇子,你说离谱不离谱?”
“沈若棠!”周厚元警告的瞪她一眼。
楚千岚忙跳出来护着她,他自然明白,若棠没有将他的身世告诉周厚元,又这样护着他,是为着他的心情着想——她不想任何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包括她的亲人在内。
“也没什么。”楚千岚轻描淡写的说道,“二十多年前,有个女人在大楚生了个孩子后,又逃离大楚回到了琉国,二十多年过后,这个女人因为报应生不出儿子来,于是就想到了被她遗弃在大楚的那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