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太监不敢多嘴，伸手在外面抓了团雪，霍敬奇已解开了杨定远的衣襟，拿雪在他心口拼命搓着。他的手劲不小，一会儿，见杨定远心口透出血色，他道：“成了。兔崽子了，把我把他扛到铺上去，再去倒杯热水来。”

这杯热水一灌下去，杨定远睁开了眼。见他醒了，霍敬奇才舒了口气，说道：“杨爷，你这条命算拣回来了。不会喝酒，学人灌什么马尿，你当关外的寒天还跟你山东道上似的？”

杨定远也不好说是不愿和尹春山他们多呆，才强撑着回来。他支起身道：“霍爷，多谢你了……”

“客套话甭说，你酒劲还没过去，早点躺下吧，呆会儿酒劲一过，你非冻得叫妈不可。”

霍敬奇本想清清静静躺一觉，被杨定远这么一搅，有点没好气。杨定远见他面色有点不好看，也不敢多说。不管怎么说，霍敬奇都是救了自己一命。他见小霍太监还站在一边，便道：“小霍，我没事了，你也去歇息吧。”

小霍太监大概被霍敬奇使唤惯了，“哎”了一声道：“杨爷，您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杨定远把被子拉了拉。因为车里没人，霍敬奇把炉子拉到了床边，炉子上还烧着壶水，从壶嘴里不时有白汽冒出来。杨定远有点茫然地躺着，看着挂在车顶的一盏油灯，突然又感到如此空虚。

路还远，日子也还长。可将来，将来究竟会怎么样？他茫然地想着，耳边却又响起了霍敬奇的唱戏声：“叹苍生乱世，炎汉十常侍误国专权。谋害贤良，生灵涂炭民不安，家家户户少食无穿，连年的荒旱百姓遭难，何时才得个太平年？”

声音渐渐轻了。火车外，风正大，从缝隙里钻进一阵来，锋利得有若快刀，霍敬奇的声音也渐渐轻了，终于响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