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感激你的。”水玉烟又道。
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水玉烟啊。萧白淡淡笑了笑,又点了下头,道:“水姑娘,你好些了么?”
水玉烟微不可见地笑了下,在桌边坐下,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四月初二了。”此时的水玉烟算是衣衫不整,这副样子本只该让她的夫婿瞧见,萧白本来还在守着礼节不肯进屋。
但见水玉烟并不介意,也没有找衣衫穿上的打算,萧白才举步进屋,走到内室取了一件外衫给她披上,道:“虽然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但身子底没好,别着凉了。”
水玉烟看着萧白在桌边坐下,伸手拢了拢外衫,难得屈尊降贵似地给他倒了杯茶,道:“你不好奇我发生了何事?”
萧白微微一笑,道:“你想说自然会说。我只想问,你体内的毒……”
他与仓行云当真是不一样的人,仓行云狂傲,冷漠寡情,只对自己认定的人事有好脸色,而萧白却温润如玉,没给人带来任何压迫之感。同样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今日之事若换做仓行云,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决不会罢休。
水玉烟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纵然是到此为止了,一时之间也难以习惯没有仓行云的日子啊。若非别无他法,她是真不想在此等心境之下来萧山城。
“萧白,你家中有个神医啊!”水玉烟淡淡地道。
萧白的脸色却难得地冷了下来,他微微哼道:“解不了你身上的毒,这样又岂能算是神医!”
这萧白对她也真是用心,只可惜了……
水玉烟瞟了他一眼,然后又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你觉得我的医术如何?”
萧白应道:“自然是少有人及。”
水玉烟怅然地道:“可我治了一辈子,也解不了这个毒,你又怎怪得了他。”
时至今日,水玉烟也不再隐瞒,便将自己体内胎毒,跟萧白仔细说了来龙去脉。
萧白默默地听着她讲完,心怜之时,情不自禁握住水玉烟握着茶杯的手,道:“仓行云知道么?”
水玉烟当萧白是一时情急忘了礼数,伸手取过茶壶斟茶,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手,漫不经心地道:“我没告诉他。”
“你怕他担心你?”萧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忌讳告知他萧白自己的底细,那固然是将他当成可信赖之人,但是水玉烟对仓行云讳莫如深,并不是因为没将仓行云放在心上。
正是因为将仓行云放在心尖,所以才怕对方担心而有所隐瞒。水玉烟总是如此,对越是在乎的人,越是隐藏自己。
水玉烟淡淡地瞟了萧白略略变白的脸色一眼,道:“你是否觉得我挺可怜?”
“不,可怜的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萧白按住心里的叹息。
水玉烟有些诧异,不由得多看萧白一眼,见他神色黯淡,道:“从小我就知道我命不久长,所以尽量不跟别人过于亲近,以免伤人。”
萧白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道:“但你却仍是、错将自己托付于仓行云。”
他语音虽然淡得几不可闻,但是仍是给水玉烟听得真切。
瞧萧白的样子,他本不想提及仓行云,但是却又忍不住。水玉烟硬生生按下内心浮起的神伤,一脸风轻云淡,道:“你听说了什么?”
萧白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模样,心知这绝不是水玉烟的真心。虽然不忍,但是也忍不住想要告知她仓行云的动向,好让她不会死灰复燃,彻底动摇仓行云在水玉烟心目中的地位,他萧白也才有一星半点的希望。
她命不久长,他不在乎,即便是只能拥有她一年一天,也好过她属于另一个人。
在此刻之前,知道水玉烟对仓行云情根深种,基于希望她过得幸福的想法,萧白不曾想过要拥有她,但既然仓行云得到了她不珍惜,那么就不能怪他萧白横刀夺爱。
水玉烟如果不来找他萧白,他也就死守住自己的心,但是她来找他了啊。
“水姑娘,他对你不住,你又何必对他挂怀?”
看他欲言又止,水玉烟心里已经有了底,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道:“他决定如何,你直说就是。”
萧白咬了咬牙,道:“我听说,仓行云打算先迎妾室。”
水玉烟抿唇一笑,喃喃地道:“妾室?那么他还想留着正室给谁呢?”
这么些时日,仓行云的伤也应是好得差不多了,以水玉烟对仓行云的了解,反正已经失去自己最看重的,那么接下来对秦鸣的反击,也要开始了吧。
可是,明知道仓行云是为了反击而做出的决定,明明他们已经天涯陌路,准备相忘于江湖,听到他要娶别人的消息,她还是心痛莫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