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言 外祖母的绣花

2015-04-13 作者： 诺若溪

第一章 引言 外祖母的绣花

人生有几个几分之一值得我们去铭记。上帝眷顾我们这代人，岁月却平淡我们这代人。我们生活在太平盛世，所以总觉得感人的故事太少。

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刻骨铭心的爱情虽悲壮，虽短暂，是别离，彼此虽辗转一生，漂泊一生，流浪一生。可是他们却有信念，爱的信念。

有一天我在自家抽屉里翻出一叠厚厚的画册。在那些已经泛黄了的宣纸面前，那些朝代更替的世事仿佛在你眼前。美人抚琴，鸳鸯戏水，牧童弄笛，叶石相依，人兽相合，才子佳人，小僧鸣经，老医采药，樵夫进山，巧妇织衣，蝴蝶弄花……这些美好的画面不禁让人想起多少年前，一个小女孩在她母亲的教导下学刺绣。那时的她还穿着红绿相配的绣花鞋，着一件大花袄在闺房的桌上一笔一笔地描绘着这些绣花图吧。母亲小时候也说过，要学刺绣首先要学会画图。就算不是苏州人，住在苏州也要学会的。

再往后翻，就是一张张素描，有年轻小伙子，诸多美人，老人，小孩，还有古老的房子，一个又一个。为什么不用照片呢？她说，因为没有机会。因此才有后面这么多的续画吧。

我不禁想起， 几岁时依靠在外祖母肩上，看她翻过这些，她沉浸在这些图片中，并说道：“人老了，再也看不见针线了，以后你跟着你母亲学，对女孩子总是好的。”当时我不懂这些画有多精美，更不知道这是她的青春。沉睡的过往，有过怎样的曾经。便拒绝道学这个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要学。

如今，她岁数更大了，我回家的次数也是很少。但看到这些，我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尽管上面，也有错误的勾勒和淡淡涂改的痕迹。我能感觉到这些画面有多美。当风款款吹开一闪雕花窗，那时的阳光照进来，这室内有多温暖。在这些素描的背后，藏着多少丰富的内容。也许有一个回眸的微笑，一滴晨露滴在叶上，一个仙人隐匿在深林的某处……似乎远古的繁华不动声色地，在我眼前浮现。

君不见，那高墙大院内有多少尘世的纠葛，又有多少好日子在那里隆重的上演过；心不宣，那些过眼云烟的事，某个曾让生命精彩过的人，又有谁去铭记过。

曾经，她那么年轻 ，在她的青葱岁月里，绣花针一针一针刺穿过去又绕回来，那个时候阳光不知道有多温柔？庭院小鸟叽叽不停是否烦人？夜晚煤灯点到多晚她的哥哥们才会睡？我停止了想象，这些她用心绘画的留有她美好的画卷我得好好收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而那经历不更是千姿百态吗？我停留在某个历史的长空，为外祖母书写一段往事。即便有天，那纸泛黄了，我们还是会想起，匆匆岁月里，有曾经的影子。

一段往事也许足以让一个人幸福一辈子，足以支撑她往后多少个苦难的日子。虽然回忆里也有那么多悲伤的事，但是回忆总是美好的，即便那样的年代，浪漫如三月盛开的桃花，一朵比一朵灿烂抑或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在心底笑得开怀。

任天上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她沉浸在自己的时代，恍隔人世。待到清醒，又常常流泪。于是我问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流泪，其实我不是在悲伤，而是在回忆，所以你不需要来安慰我，让我慢慢回忆吧。不是怕有天记不起，而是它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