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母亲走后

2018-04-15 作者： 诺若溪

第十五章 母亲走后

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刚刚从陈家订完亲，就被逼要匆匆完婚。那天的天气虽好，可是我们两个像参加丧礼一样，既然他也这么悲伤，为什么不阻止。婚礼仓促，只请了一些亲戚朋友。火红的灯笼，火红的喜帖，火红的礼服，鼓乐声不断，一路伴随着花轿，走在古老的苏州石板石上。轿夫将花轿摇得幅度大，我被晃着头晕，让他们慢一点。他们当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一副喜悦的表情仿佛自己娶亲一样。我知道肯定是他的主意。下了宝塔花轿后，我被他使劲拽出，差点跌进火盆。一切繁文缛节终于结束了，我一个人在火红的房间里坐着。他久久未归，倒是如我意。全套整新的苏氏家具，桌上红烛高烧，庭院里张灯结彩。饿了一天，我趁没人的时候拿了一些红枣与桂圆吃，不知不觉满满一大果盘所剩无几了。这时闯进来一个人，他扫了我一眼，将那火红的胸花丢在地上，还恨恨地踩了一脚。大叔的婚礼是西式的，这应该是母亲的要求吧。他肯定觉得丢尽了颜面吧，留学归来却要用这样传统的方式娶亲。这样想着我也就没那么悲伤了。他倒床睡下，我在精雕细刻的椅子上坐到半夜，终于困了，拿起两个椅子拼在一起，随手把琳琅满目的陪嫁的刺绣品拿来垫着睡了一夜。

接下来没几天的时间，我听说母亲把饶家大院给卖了。对于钱财方面我是从来不过问的。嫁进陈家，她给我留下了一箱一箱的首饰，一箱一箱的嫁妆，仿佛这是饶家所有的家当。我匆匆忙忙赶回去时，小虎哥说母亲走了好几天了，只留下一封信给我。她说北京才是她的故乡，她们两个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并且让我不要找她。她和奶妈两个人从我的世界里就这样突然地消失了吗，没有告诉我地址，是断了我去找她们的念想吧。也许她不想看到我，我连累她太多。也许她操劳了一辈子想离开暂时静一静吧。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傻，我以为嫁进陈家，母亲会愿意留下来。原来她早就想离开，所以才那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也许留下来是一件正确的事情，至少可以每天看到心爱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只是我不明白饶家早已没落，陈家没理由与我家结亲的。母亲又欠陈家的什么，要我来还。

婉玉自从我出嫁前夜来看过我就没有再出现了。有这么一个时刻，我是觉得天地悠悠，这世上唯独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她是如梦，今年十五岁，见她年龄跟我差不了多少，我便对她说：“我叫茹熙，你叫如梦，你我名字都这么有缘，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不必多礼。”

十月的天，阴雨绵绵。还来不及伤感，就每天被那个混蛋搅得一团乱。一日，一大群人围在一起，雨天跟晴天似的，阻挡不了人们的好奇心。我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一下子就空闲了下来，人们各自散去。我这时才看见，立在陈家大门口的是婉玉，撑着一把大伞。我走进才发现，她还是那样清瘦，但是腹部已明显隆起。她说有五个月了，离叔琛结婚刚好五个月，我还不习惯喊他大哥。她绝望地对我说，陈家人心真狠，她不要名分，只希望可以跟他一起，可是那么大一家子却没有人理她。连陈叔琛亦如是，昨日还许她诺言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今天就把她抛弃了。

我对他已没有了任何好感，只有鄙视与失望。

我正准备上前去安慰她，就算留不住她，至少告诉我她住在哪里也好，然而她已经走远了。不一会儿大嫂过来了，劝我不要管这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想不明白，叔琛怎么可以这样，这种不负责任的事不是我认识的他会做出来的。他晚上在书房的时候，我单独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