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寻夫三
2018-04-15 作者: 诺若溪
第四十六章 寻夫三
觥筹交错之中,她故作浅笑。这样的场合,我倒是觉得拘束,也许是因为没有他在吧。在舞会里,依然是这么一些穿着靓丽,打扮时髦的摩登女郎。只是新人换旧人罢了。我这才注意到,没过多久,她就吸引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她的跟前,两个人随即跳起舞来。看着这中年男子穿着军装,应该不是一般人。他们不像陌生人,倒是一对老朋友。也许他们曾经相遇过吧。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一个服务员撞了我一下,满杯子的红酒不小心撒了我一身。他连忙连续跟我说对不起。“新来的手忙脚乱,还请这位小姐谅解。”旁边立即过来了一个经理,他向我赔礼道。然后又命一个服务员带我我去更衣室。这里面备着一些礼服。我随意选了一套,可是后面的扣子半天扣不上,有点急躁了,可惜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忙。我只好再选一件,那排衣服后面突然有动静。我立即转过身去,赶紧用手扯住了将要滑落的礼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一脸邪恶的样子,不急不慢的走过来。将我拽过身,扣上了那颗我扣了半天扣子。我瞪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你说你手短也就算了,都不是少女了还这么害羞,大大方方点不行吗?”他微笑着对我说。我一下倒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眼泪差点落下来,他的吻带着他的霸道铺天盖地而来。可是不一会儿他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将我丢下,表情冷漠,迅速消失在我眼前。后来门口有几个人戴着眼镜在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
随后几天又是听到到处在抓人的消息,我的苏绣湘菜馆越来越来难以维持了。我和何姐索性关店。其实我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点私心的。既然已经知道他在上海,在我的身边,我没有办法不去想尽量找到他。而何姐巧遇了她往日的良人,就是那天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他是安微桐城人 ,年轻的时候也在黄埔军校求学过。读书期间认识的何姐。随着他的毕业以及何姐的嫁人,两人从此失了联系。既逢乱世,还能有缘相见,对于她而言是世上第二幸福的事了。当然第一幸福的事是陪伴她的子女。她才三十五岁,内心仍渴望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她现在缺的不是钱,是爱情。只是没有想到,我与她,也会有背道而驰的一天。我因我三哥的缘故,她却随了国民党政要人物,两个人差不多站在了对立面,从此不便再有联系。没有了她,我的苏绣湘菜馆怕是再也撑不下去了。于是我把它卖给了隔壁店的老赵,把钱寄给了我三哥,剩下一部分维持以后的生活。我也要去找寻我的幸福。
好不容易和他再次相见,我在熟悉的角落看见他远远经过。来不及去诉无尽相思之苦和心中的悲苦,来不及去相拥,都被这个我日思夜想的人给阻拦了。他离我远远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仍旧一头乌黑的大波浪卷,齐刘海下是明眸善睐。她像一只安静的蝴蝶,没有任何声响,却让我仿佛看到她骨子里的骄傲。我一步一步像他逼近,眼里装着太多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再次见面是这个样子,为什么现在我们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他终于开口了。
“钓鱼者,终日把竿,非为得鱼,而是乐在钓的过程。我的爱情也许就是这样,不在乎得到不得到,我喜欢那个喜欢你捉弄你的过程。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大家少爷,你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饶茹熙了。你比想象中的坚强,我还是想做回从前那个事事不问的陈叔行。那个你讨厌,不能接受的公子哥。更何况我们之间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孩子,父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再傻乎乎地等我了。”这就是这几年来他想对我说的话吗?想想真是可笑,我无可奈何笑着看他远去的背影。紧跟他其后的是李沁蓝,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没有变,还是在旁人看来,是亲密无间天造地设的一对。
短暂的行程中遇见万千陌生的脸庞,这一生仿佛去过无数,又仿佛如行走在人群里,只是换了不同的地点,再次感受人海茫茫里的孤独与彷徨。这种落寞与无助,在母亲当年离开我是有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在原地。桥头立着一个人,这一刻我是有点后悔的,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他,最终不离不弃,与我相依为命的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子女,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姐妹,而是他,严小虎,我的朋友。我在寒风中紧紧抱着他哭泣,他的掌心还是那样温暖,替我擦干眼泪。
三月的天气,总是阴雨绵绵,又是一个咋暖还寒之时。这间老房子已开始漏雨,房东一家回乡下处理急事去了,此刻我能想到的人除了他还是他。
路上行人匆匆,雨水打湿我的新衣,漫不经心地,我终于来到李府门前,印着脚步徘徊。我还是不愿承认那样的一个答案,不是吗?可是好久好久才见人出来。他撑着一把伞,来到我的跟前,仍是好久好久,他并没有把伞挪过来。也没有看我一眼。直到一辆车停在这里,他和一个女孩进去了,没有再出来。反而是她对我说了一句:“这么大的雨,饶小姐你还是先进来避避吧,不然会感冒的。”
我心里想说的话还没有说,所以我才会跟进去的吧。可是不一会儿,她从浴室出来,穿着一件大得出奇的衬衣,悠然自得,甚至是魅力惑人。我差点是红着脸出门的,还好面上装着镇静自若,这才没有惊扰到他们吧。
何等的无情,何等的无义。我最后的依靠与信念都在此刻全无。回到家后,我哭得稀里哗啦。待我醒来,已是在医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没有惊喜,没有失望。严小虎急忙端了一碗药过来,喂我喝下,见我这么听话全喝完了,便又像个老婆婆一样唠叨:“那么大个人了,屋子漏雨也不知道找个人修修。”
“找你吗?你虽是搞房产的,房子都不会建,更别说修了。”
“那你有事可以来找我吗,就算住下来也无所谓,反正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我一时语塞,我承认我是还在等着他,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后来我没有让老三再打听他的消息了,因为从此无关。而是追寻他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