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剑花烟雨

2018-04-15 作者： 顾西决

018 剑花烟雨

这竹箭并不简单，而是五十多年以前，素有天下第一巧匠称号的匠人魏青彤为了对付仇家，躲到山洞里耗费十几年的时间设计出来的暗器，暗器名字就叫剑花烟雨。遗憾的是，魏青彤设计出这鬼斧天工、出神入化、奥妙无穷的暗器时，因心血耗尽而命已垂危，眼见着一生心血和智慧创出的东西即将随着自己的逝去而被埋葬再也不为人知，顿感心底大为悲恸。正巧这时一个农家孩子因追赶一只兔子，闯进了这个山洞，不知道这应该算是鬼使神差还是机会巧合，这孩子后来就照着魏青彤留下的残缺图纸，制造出了惊世骇俗的暗器。

这孩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山洞去的时候，被魏青彤那一副枯瘦狰狞的样子吓坏了，愣了一下，转身哭喊着往外跑，被脚下的石块绊倒。魏青彤最后一次凝聚起全部内力，右掌往前一伸，将那孩子吸过来，一把捏在他生死穴之上。由于神情太过激动她已失去了理智，处于半痴半狂的状态，自身内力源源不绝的输入孩子体内，那孩子浑身难受，一会儿有如无数的蚂蚁在体内乱窜，一会儿血液汹涌狂怒如火山岩浆般，却一点动惮不得，喊也喊不出一点声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魏青彤的弟子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魏青彤癫狂的笑声突然顿住，只见她脸上残存的一点点血色也一点点消失，面部苍白得十分吓人。这是孩子从她手里挣脱了出来，怔怔的望着她，害怕得身子簌簌发抖。

魏青彤面色变得祥和了许多，神智也清醒过来，却已到了回光返照之际。赶忙深处枯涩颤抖的手抓到身旁一块羊皮纸，咬破了手指在上面不停的画着一些奇怪的图，嘴里不住的说：“孩子，你记住，这张纸最珍贵的宝物。”这孩子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她的话，魏青彤只把心中东西画出一半，就衰竭而亡了，身子像一截树桩似的立着。这孩子愣了好久，见魏青彤一动不动的不再说话，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往外逃跑，可这一发足奔跑，速度快得令他自己也大为吃惊，来的时候，他走了很长时间的一段山路，这下被他两三个起落就冲过去了。

这孩子跑回家后，大病了一场，病愈以后，却不再长个头了。眼看着村子里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竹子拔节般的一天天长高，这孩子的父母夜里难过得睡不着觉，不久以后，这深山谷中的小村子发生了一场瘟疫，全村五十多口人都死完了，就唯独这孩子逃过了劫难，没死，可也找不到去处。时节是夏天，天气十分炎热。他守着父母的身体，守着全村人逐渐腐烂的尸体，孤零零的呆坐了好几个白天和夜晚，才突然想起来后山的那个山洞。他拿了个火折子，顶着山巅一朵朵凄美的晚霞，又一次进了那个山洞。山洞里的情形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魏青彤坐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具骷髅，略微偏斜着的头骨上很多窟窿，一眼就可辨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干枯的手指骨还压在那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上。

太阳落山了，夜色笼罩上来，这洞里虽然也有些阴森，比起村庄里的情形来，却是要好得多。这孩子持着火把在山洞里仔细察看了一遍，意外的发现了另外几个更为隐秘的通道，里面分别藏着不少的粮食、熏肉、水以及柴禾，而且发现山洞的顶部还是通风的。他取来一些柴禾，在岩壁旁生了火，考了几块熏肉吃下去，就靠着岩壁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睡意并不深，没过一会儿，又被晃动的火光照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觉得不远处的那一堆骷髅骨头实在不好看，站起身来走过去就将那一堆骨头拾了来，架到火上烧。这一来，山洞里散发出一股非常难闻的浓烈气味，把他的睡意也全熏跑了。他跑出山洞，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夜里的风并不冷，他一直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想起被瘟疫席卷后的村庄的惨烈景象，后来睡过去了，直到第二天太阳升很高了才醒。醒了还继续呆呆的躺着，直到太阳偏西直饿得有些发昏了，他才站起来进山洞里去找吃的。魏青彤的骨架已被烧成了灰烬，他找到几块干粮吃过，随手把那一张羊皮纸拿到山洞外。虽然没上过私塾，不过他父亲曾从外面请来一位先生教他识过字。父亲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去城里边给人家当账房先生，可那先生只教了他几个月，因为父亲再付不起学费就把先生给辞退了。他把略显潮湿的纸张在膝盖上铺开，盯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念出来：“绝—世—暗—器—剑花—烟—雨。”末尾处是“魏青彤”几个字，他能够猜到这应该是已经死去的那个老婆子的名字，却不知道什么是绝世暗器，也不知道什么是剑花烟雨，但却即刻被上面画着的复杂图画深深吸引住了。像着了魔一般，除了吃东西和睡觉，其他时间他都在疯狂的拿着那张图纸琢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第一年过去了，第二年过去了，知道山洞里藏储的食物和水都没了，他才终于把目光从图纸上移开来，此时所有图像已内化在他心底了。他感到遗憾的是，这张图纸只画到一半。这些日子，他的功力无形间也增长了许多，这剑花烟雨暗器的图谱，原也是一套极为厉害的内功心法，遗憾的是，他的生死穴当初被魏青彤阴差阳错的给封住了，既无法继续长高，而且内力也增到一定程度就无法继续增进。

接下来的日子，他除了每天去山里采摘果子，猎捕些兔子或年累聊以充饥而外，就整日里闲着，苦苦冥想那些没画完的图该是什么样子，可不但一点想不出来，还落下了一想就头痛欲裂的毛病。不敢再继续想了，他的兴趣终于转移到如何制作图纸上所画出的东西之上，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掌握了制作图纸所画暗器的所有方法。有一天，他追着天上飞过的一只猎鹰跑，一直跑，翻过了一座有一座的大山，猎鹰跟丢了，他也疲累得再找不着回去的路。后来他就远远的一直跟在一队镖师身后，到了城里，因为饥饿难耐偷了几个馒头拆一点没去馒头店的老板活活打死，自此，他身上烙印下偷儿的恶劣名声，走到哪里几乎所有人都用厌恶鄙视的眼神瞧他。他第一次在内心深处强烈的感受到了屈辱和痛苦。在遭人唾弃，谩骂，驱逐的环境里苟且的活着，由一开始一味逃避，隐忍，慢慢转为反抗，当他有一天终于发现他身上藏着的武功和他制作出的剑花烟雨的威力的时候，他就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暴君甚至魔鬼，他开始了报复，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于是剑花烟雨这已暗器的威名很快便同他的恶名一道传遍了江湖。最近几年被各方武林人士联合追杀，他才隐藏起来，恶行也才稍微有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