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与残月,朱先生又是一笑:“前些日子,夜夜为诸位讲解秦皇汉武,三分天下,曹操勾心斗角,关羽败走麦城,这些个前人历史夜夜讲,日日念,别说诸位听的烦了,朱某人也早已讲的疲乏啦。是以,今夜朱某一时兴起,不同诸位说甚么天下大义,就同诸位聊聊稗官野史,坊间传说。”
“现今天下,乃我南朝陈国、北朝西魏、北齐三国并立。十三年前,我陈国开国皇帝陈霸先乃前朝梁朝秦淮王手下,可算是当世猛将,雄韬伟略,乃旷世奇才,如今做我陈国先主皇帝,可依旧难以掩盖我南朝衰亡之真相啊。”
听她说了这一席话,下方酒客,皆身为南朝之人,不由面露悲哀之色。
忽然,她折扇一敲桌案,神色化悲哀为激昂:“不过,倘若当年,秦淮王与秦淮王妃二人乃当时英雄,若双双皆在,这乱世天下,鹿死谁手犹不知啊。”
“先生说的,秦淮王与秦淮王妃,可是月帝与雪后?”座中一年轻男子扬声问道。
朱先生眸中乍现喜色,“月帝、雪后离世十四载,不想还有人念及。”
“怎地可能不知。”那男子站起身来,意气风发道:“月帝、雪后睡于昆仑之东时,我那时不过十三岁,正是我母亲带着年幼的我去往昆仑。镇江河,保苍生,终生不醒,不死亦不生,若说世人能忘记谁,却都忘记不了他夫妻二人!若江山真要一统,帝后定归他二人所属。”
“正是!”下方人皆是争相应和。
那少年闻说月帝与雪后,本是一脸呆滞的脸顿时焕发无尽生机,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那朱先生。
“诸位所言有错。当初,即便不是长江、黄河一夜发惊涛洪水,黎民不遭殃,依朱某来看,这天下也终究落不到月帝之手。”她此言说罢,满座皆是炸开了锅,议论之声纷至沓来。
“月帝雍容有礼,智冠群雄,雪后风华绝代,只身对付西魏大将,二人皆是当世少有英雄豪杰,即使现在说起来,都令人称赞不已。先生为何如此直说。”
“不错,尤其是雪后,区区女子,却心系苍生生死,沉睡雪灵月,镇压江河洪水,才有了今日我天下太平,民间风调雨顺,好教我等佩服。只可惜了月帝,若非为救雪后,随她一道睡去,想来这天下,应早就是他的了。”
“哎,谁叫江山美人难两得,但无论如何,在我看来,他二人才是这天下真正之主,这等仁心仁德心系苍生的英雄,他们不称帝后,谁人来称?也不知这月帝、雪后的名号是谁给他二人的,真是给对了!”
座中人争相议论,朱先生一直望着窗外天边残月和大雪,“诸位可知,十四年前,就是在这共云楼中,朱某人见过月帝,呃,细细说来,当时应是梁朝秦淮王。那一夜见面,朱某人与他交涉几番,便也清楚了,月帝有执政天下之心,亦有称霸天下之能,可却无问鼎天下之命。”
她淡淡一笑,目光中却流露一丝若有似无的悲哀:“究其原因,也怪他命里遇到了雪后。”
“先生倒是将他二人的故事细细说来呀。”无人关心朱先生一个容貌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女子,是如何在十四年前与他们敬仰尊敬的月帝彻夜长谈的。
“诸位当真要听?”这女先生眼露狐疑:“这故事说来话长,朱某得用好几个雪夜来讲,诸位还可愿意?”
“别说几个,就是半年,我们都听!是也不是?”
“是呀是呀。”
“……。”
月帝、雪后是这少年心中长存的神话,他活了十三年,只依稀听过这二人故事,却从未完整地,将自己敬仰的人物的前世今生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以,听闻这女先生要讲这二人故事,少年如脱兔般迅速跳下板凳,快速地往人群中央挤去,离那朱先生更近几分。
“说起这月帝与雪后呀,那可得追溯到十七年前了。当年,我陈国还未建立,兰陵萧家建立的梁朝政权掌控了我南朝,黄河以北,却是西魏与北齐,三国并立,平分天下。”
“边塞漠北,却是柔然、突厥称霸草原,夷狄连连来犯,天下一片动乱,武林亦是一番腥风血雨……”
清幽温润的嗓音讲尘封已久的故事娓娓道来,逐字逐句地将一个从未被人忘却却又让人感慨遗憾的乱世之歌细细复述,一幅逐鹿江山的图画由此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