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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夜千钟万钟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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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夜千钟万钟声(1)

2018-04-15 作者: 突破练气一层

第78章 一夜千钟万钟声(1)

张文耀缓缓说道:“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二日,闯贼弃洛阳南去,次日抵达汝州即大举攻城,知州钱祚(zuò)徵登城督战,中流矢后仍不退。二月初四日大风霾,城上以炮击贼,却不想因风逆火,使得楼堞尽焚,流贼乘机破城而入,钱知州被执而死。”

李光壂话语中带着几许沉重补充道:“据说贼破汝州之时,闯入张铎家中,张铎妻于氏以杖击贼,贼怒而杀之。任枫之妻被执,亦骂贼而死。诸生胡中珠之女,年方十四,媒定于诸生陈清,为贼所执,不屈而骂贼,贼怒杀之于西郭双杨树下。贼破鲁山县,宗允芳之妻江氏与子宗麟祥之妻袁氏并孙女孙妇,一家九口皆登楼自缢。举人袁象斗不屈而死,妻梁氏自缢。又宝丰举人李得笥被执,候贼松懈举刀刺贼,不中被杀。”

李光壂接着道:“传言闯贼不好酒色,能食脱粟粗粝,肯与其下共甘苦,闯曹合营时汝才妻妾数十,无不被服纨绮,帐下又有女乐数部,日夜宣,闯贼甚为鄙夷。此本善,然其放纵部属掳掠,几无愠语,刘宗敏、郝摇旗、田家秀、李过等皆如狼似虎,凡经府县州邑,无论豪门陋室,凡有姿色者无论老幼婚否皆席卷一空,稍有抗拒即刀斧加身,向无幸免者,其中犹以刘宗敏者为甚。数年来凡闯贼所经之地无不深受荼毒,以致诸郡之妇女但闻贼至,凡有节气者皆先自尽以免受辱,而州县官宦诸生,贼至或慨然就义或自尽尽节,鲜有投贼者。”

“当初闯贼出商洛纳土贼一斗谷等,以为众强,遂围永宁县,以云梯自东南面薄城,城陷后焚杀极酷。知县武大烈闻贼至,知势不可为,乃书题厅壁以死自誓,及城破被执,贼向武大烈索印,即便燔灼无完膏亦不予,至死犹骂不绝口,主簿魏国辅、敎谕任惟清、乡宦张赞、守备王正己、百户孙世英等俱不屈而死。乡宦张赞既死,其子张祚延、从子张世延皆殉之。其妻妾妇女十余人,或骂贼而死,或自缢于房,或投身于井,皆甘心殉难而无一苟活者,此实无愧于诗书之门者。乡民李国臣之女未嫁,贼至见其姿爱甚,乃携之上马,女骂不绝口,自堕者数次,贼怒剜一目,犹怜之不忍猝杀,复拥上马,女骂愈厉,仍自堕,贼愈怒,双目俱剜而死。其烈如此,实平日沐浴教化知乎廉耻大义者矣。”

“闯贼攻卢氏,乡宦李正己率众御贼,众溃被执不屈,骂贼而死。闯贼攻偃师,城中战守具皆无,一鼓而城破,知县徐日泰被执而死,是时,县丞白世禄、训导刘恒、驿丞陈光斗、生员武同芳等同死。”

“流贼犯灵宝县,亢起凤妻韩氏,奉其姑避于大王寨,妇恐寨破受辱,绐姑出,积薪举火而**。”

“贼破新安县,知县陈显元骂贼而死,邑民死者甚众,新安乃前兵部尚书吕维祺之乡,吕氏之门妇女殉难者尤多,吕维禧妻郭氏与弟妇张氏并投于井,楚氏自缢,吕维祺与福王后在洛阳一同遇害。有传言其逸出数千难民,被闯贼以诈降官兵悉数屠戮,无一免者,不知此确否。”

“闯贼破宝丰县,复得牛金星,知县张人龙城破被执,不屈而死。其妻年轻貌美,初曾有逆仆四人同谋欲图非礼,张妻置酒与之对饮,乘间外出呼县尉并嘱其密陈守备,守备率兵至而立擒四逆仆,皆弃之于市,闯贼犯宝丰,张妻匿于乡间,后获张人龙尸身,孤身扶榇归其乡。幸张妻隐匿于先未被贼所掳,否则以其之贞烈必先自尽而死,到时不知何人能护其夫妇棂归乡矣。”

“时岁凶民饥兵无饷,盗贼满野。福王性啬,喜蓄积而豊于财,淅川敎谕樊梦斗劝福王散财收人心以佐国家之急,福王善之却不能从。及闯贼破洛阳,执福王戕之,殉难者吕维祺、张炳星、刘芳奕、来秉衡、陈靖建为最着。吕维祺者新安人,历官兵部尚书,城陷被执至西门,遇邑宦张炳星,即呼其字曰:‘东升亦至此耶,名节至重,断不可偷生。’张颌之。遇福王则吿之曰:‘王,死生命也,无自辱。’福王瞠目不语。及见贼使跪,张维祺张目视天屹然不动。贼怒曰:‘死在旦夕,尚倔强耶。’维祺曰:‘吾恨不能诛贼以贻君父忧,死岂吾所怖哉。’遂与张炳星皆死。事闻先帝震悼,乃赠太傅谥忠节,谕祭三坛,次年(崇祯十五年)三月三日葬于新安城东,孟津有王铎者铭其墓。”

“刘旁奕,甲子举人,城破北向自经。来秉衡者亦甲子举人,为贼将刘宗敏所执,欲其易服而不从,遂以铁火索加其颈而死。母刘氏与妻吴氏并其子同时被害。陈靖建,苏州人,时卖药于洛阳,亦被执至贼营,陈靖建誓不为屈,言大明天子在上,谕贼归顺,贼怒寸磔之,至死骂不绝口。”

“贼入洛阳,温廷柽妻于氏投镮而死。其子妇亦抱子投于井,子死而妇犹生三日乃死。适冉驸马至洛,以金帛致祭焉。李兴然女年方十四,闻城陷,拜别父母后自缢而死。董景行妻郭氏,因贼入城而避于方家堂,贼驱之行,抱柱不从,为贼断其手而死,犹抱其柱不可脱。洛邑庠生张祖忠闻贼至,举室欲避,妻李氏适病在床,虑不能走而为贼辱,乃佯起入厕,小婢荷花扶之,至井边遂投而死。”书房内众人听得是闷闷不乐。

半晌张文耀道:“崇祯十四年二月初九日,闯贼趁我开封之兵尽出前往克复洛阳,长驱三昼夜于十二日辰时抵城下。其先以马贼三百假扮官兵飞驰西关,适值乡民争道入城使得车辆阻路,贼砍民争路欲趁乱夺城,城上防守官员了见急令闭门,一贼单骑已长驱及城门,有皮工息担于门下,见贼至持担奋击,马倒贼扑,城门方得以关闭,同时城上火石大炮齐施,贼未能突入西门之内只得退回,至途中闯贼大队齐到,闯贼大营亦至。巡按御史高名衡下令筑门固守。贼随即攻西城,祥符县令王燮(xiè)率衙役登城御贼。”看了李光壂一眼笑道:“皮工持担击贼单骑之事,熙亮兄认为其颇离奇,不大合情理,恐为传闻之辞,不足以采信,便未收录于《汴围日录》之中。”

众人听得不住点头,李光壂道:“李某曾就当初闯贼初犯开封,与撰录《汴围湿襟录》之白愚多番探讨,其言:‘贼哨仅百骑而非三百之数,闯贼大营抵达后据西关,曾传令不得伤民一人。遂驱乡民抬大车门板之类竖立城下以蔽矢石,其中杂以真贼,顷刻剜城藏身,西城一壁共倾数处。其时白兄在城上奉命御贼,仅见百贼而非三百之数,亦未亲眼见到皮工击贼一事,虽后有所闻,但难以尽信。”

主簿赵士麟呵呵笑道:“李知县治学严谨,不以难证之传闻入书,实在是治史之典范。”李光壂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县丞梁思佑道:“李闯王大军齐至,据西关而不伤一人,可见其不仅军纪严明,亦对民众颇多爱护,而闯军疾行三昼夜方到开封,尚来不及四处寻找拆卸大车门板等物用以防身,其至城下又能顷刻剜城,此定非闯军而应是城外民众所为,可见当时民众对远程奔袭而来的闯军曾予以支持甚至是大力协助方能如此吧!”张文耀闷闷的晃了晃头,李光壂也是罕见的没有出声反驳,主簿赵士麟一边连连点头,姜旭则是暗自思忖若那皮工击贼一事属真,那所谓的皮工该当是武林中人,因身怀武技,所以才能面对奔驰而来的贼骑毫不畏惧,并能轻松地将其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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