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娘顿了顿,原本就声音不大,还有些呆板,像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可中间这一停,又像是终于给自己找到些勇气,她放大了点声儿,继续说到。
“我不甘,得知那天参战的苗女只身一人护人来万花求医,就追了过来,万幸路上遇到凝云道长知道路。可没成想,老天跟我开了个玩笑,我们走散,我掉下悬崖……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十六同情的看着归翎,不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她才好,张了又张的口,最终还是闭起来,什么都没说出去。
略微思量了一下的十五,反倒开口的快:“遇到凝云不是你的万幸,只怕不仅你掉下悬崖与他有关,现下身上的伤口八成也是来自他。”?!
归翎嘴唇翕动发不出声,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缓了好半天才说道:“怎么会,凝云道长那么儒雅,根本不像是舞刀弄剑的样子,手上也没什么伤口茧子。我还特意注意过,他的剑和剑鞘根本不配套,定是随意带着的装饰罢了,两边都是一样宽窄的没开刃!”
“正是不配套,你就没有想过他来万花的时候带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用的兵器吗?”
“……”
“他和那两个恶人的人也不像是才认识!”十六这时也迅速插嘴,“感觉互相挺熟悉的。”
“凝云和万花约定了在谷里会安分,十六与你在花海那晚,我在他也在。他看你的样子,就是盯着猎物的模样。”十五平静的把所见所闻娓娓道来,这听似轻巧的一字一句,却组成一把钝刀,一下下来回的划着,划着归翎脑内名为理智的弦。
军娘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失望,而后又化作自我嘲讽。
十五十六也没再说话,想给归翎些时间,缓缓方才的冲击。
沉默之后,三人中率先发话的是军娘。
“请十五医师无论如何救醒唐猊蜇,我还有事要问他!”
缓过劲儿来的归翎,一下子变的格外客气,有些拉远距离的生硬感,她的眼里不再是自我嘲讽,而是有什么种子在生根发芽。
“不用扎针,有话就问吧,刚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低沉的声音和军娘记忆里的一样,定人心神。床上的人坐起身,一双眸子却远没有当初那么清澈。
烟雾萦纡,灯光昏暗,也不知打哪儿飘出的让人厌恶的臭味,有着挥之不去的黏稠感。
“七七……”道姑伏在霍七七的肩旁,小声说道,“七七我们还是走吧,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确实,周遭投来的各种目光里,没有一束像是怀着好意的,可是霍七七却丝毫不在意。
“怕什么!有你七姐我在这里坐镇,看我赚回以后的开销!”
“别了别了,城外随便凑合一晚也没关系啊!”
“啧,”七七挑眉看了一眼惶恐的道姑,“冽儿,你知道哪里的消息最灵通吗?”
“啊?”
“除了除了酒肆茶馆,可就是这赌坊了!”
“诶……”
“别担心,你看我手气不是挺好的吗!”霍七七努嘴示意面前的银两,看起来比下午那小荷包里的多多了。
“那这把赌完了,就打听徒墨的事儿啊!”
“拜托,这种话怎么能说的这么直白!”霍七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惆怅的看着道姑,心想到这傻姑娘,是怎么在恶人谷活下来的,这么些年竟然没被生吞活剥了去。
就在她还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俊朗的声音随着柄扇子,插进两人中间。
“要是打扰了两位姑娘的兴致,可真不好意思,”看不清面容金衫青年捏起扇柄,不轻不重的一下下打着手掌,一派风流倜傥的气度,“不过在下刚才,不经意的听到了熟人的名字,敢问两位姑娘,是不是提起‘徒墨’?”!!!
“是又如何?”霍七七答的倒是爽快,而道姑却在一边歪头看着来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两位找他何事啊?”
“他抛了媳妇儿,出来偷腥了!”霍七七扯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我们来捉奸的!”
“哦?”从背光处走出来的青年笑的特别灿烂,分明是前天与十五一行人交过手的恶人藏剑,“这可真是有意思,我倒是不知,徒墨什么时候娶亲了啊,你说是不是啊唐鸢?”
语毕,只见又一人从阴影里走出,他带着唐家堡特有的面具,脚边还有只活蹦乱跳机关小猪。这人好像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出来站着,面具下的眼也不知道在看着谁。恶人藏剑见状,无奈的耸耸肩,继续对霍七七说。
“姑娘不如和我赌一把,你若赢了,我便告诉你徒墨的去向,”青年撤下笑脸,异常认真的补充,“若是输了嘛,你人就是我的了,如何?”
“好啊,”霍七七答的利索,“老娘可从来没输过!”
吵闹的赌坊远的像是上辈子的情境。
“没输没赢啊,”恶人藏剑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潇洒一笑说,“小爷我今儿个心情好,给你们个提示!两个万花,一个天策。”
回想起方才,有人和自己玩骰子出现平局,霍七七倒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现在她没空感叹这个,下午那一行人,刚好是两个万花一个天策!
月朗星稀,长安城在万户捣衣之声里,慢慢睡去。银色的月光好似糖霜,细细的铺在城中的各个角落,让整个城市看起来都分外秀色可餐。
屋顶上有两个人影沾着霜色,窜的飞快。
“冽儿再快点!”
霍七七着急的催到。在她心里,不论道姑把徒墨说的多好,那个叫徒墨的家伙就是个变态,既然曾经的爱好还是收集人皮,这样综合来看,那三人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