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魂也好,诡烟也罢,像是一场虚妄的梦。
空山把徒墨放到床上,从割下烟头的那一刻起,这万花青年就彻底昏厥过去,虽说没有气若游丝,但胸口起伏的速度,显然慢于正常人。
不过,好歹他不再是和尚刚闯进来时那副模样,徒墨的不仅脸上已有些血色,也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不再跟个半透明的灵体一般。
麻利的撕扯下整个袖子,空山把江徒墨腕上的布片解开,虽说缺了杯口大的肉,但好在和尚“刀功”好,没见骨头。只见他掏出个药瓶,拔去塞子倒出些粉末在徒墨的伤口上,又用才扯下的袖子,把受伤处重新包裹妥帖。
待他做完这一切,白团子从门外懒洋洋的走进来,尾巴一挥挥的扫着空山的脚,似乎是在求表扬。和尚俯身抱起白猫,挠挠它的下巴,小声的赞了句“聪明”。
最后拉扯了几下被子,空山把床上的人包的严严实实,像是想给他捂出一身汗。
安顿好友人,和尚在屋内四处转着,细细巡查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抓起返魂香的残骸,带着白团子走出门去。
“我们去会会那个洛先生。”
“喵~”
这其实是空山和尚第一回来南边,他不喜欢南方湿热的气候,总觉的哪里都是湿漉漉的,不爽利不干脆。和尚更喜欢昆仑的苦寒,还有恶人谷酷热,或许是他觉得,像个苦行僧一样活着,能让走火入魔的躁动安分一些。
三月底四月初,要是搁在北方,也许正是春意正浓的时刻,可搁在南边,搁在黑龙沼,热情的日照,俨然已带有几丝夏天的味道。
一人一猫,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在恶人据点内,没谁胆敢上前阻拦。不为其他,只因空山残忍无情的声名在外,即便是黑龙恶人据点的人,也听说过这异瞳和尚的嗜血。
白猫懒散的赖在空山肩头,即便是有蝶虫飞过,也丝毫挑逗不起这小家伙的兴趣。它像是天生没有猫的好奇心,比起追逐会动的小玩意儿,白团子更乐意清理毛皮和爪子。
散漫慵懒的猫咪,和面如石壁的空山形成鲜明对比,这对奇怪的组合,轻车熟路的连问询都剩下,径直奔向属于洛先生的房子。
白团子早在今天清晨,空山还在解决徒墨那边的妖孽时,已经把据点内外的布置摸的一清二楚,它不时的伸爪指路,甚至还能提醒空山躲避身后搬运物资的人。在外人看来,这刚到的和尚,又多了一分神秘,就好像他不仅仅是异瞳,简直是背上也有眼睛。
这种天气不错的早上,洛先生和往常一样刚刚起身,他嗅了嗅枕边人的香味,捏捏对方的手后才下床穿衣梳洗。待他料理完毕,走出里屋时,一人一猫已经不请自进的安坐好了。
只是一闪即过的吃惊,洛先生随即笑着和空山打招呼。
“空山大师,两年多未见,近来可好?”
“好。”
“凝云道长来信说您很快就到时,着实让洛某吃了一惊,毕竟空山大师那么不喜欢潮湿的地方,这回还真是委屈您了。”
“无妨。”
“呵呵呵,空山大师还是那么不苟言笑。”
话到此处,空山突然转向洛先生。要知道,在方才几句交谈中,和尚其实根本没正眼瞧过对方,现在突然转头,洛先生倒也是沉着,他眉毛都没挑一下。
两人对视半晌,白团子不喜,它从和尚怀中跃到桌上,打断这长久的相望。
“好灵性的猫儿,真不愧是空山大师养出来的。”洛先生试图伸手摸摸白猫,却被小家伙灵巧的躲开,它瞪着红艳的眼珠,不屑的看着面前这人。
洛先生讪讪收手,笑容还是温和的很,没有一丝不愉。空山伸手拍拍对方的肩,竟像是有些亲近的意味,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委实没有一点熟稔,冰冷的很。
“驻扎在南屏那边的浩气大部队即刻开拔,若是再有返魂香之类的小伎俩,”和尚说着松开了另一只攥紧的手,把些许粉末洒在桌上,“把人碾成香灰我倒还真没试过,你看起来很适合当材料。”
话毕,空山拍掉手上剩余的香灰,揽过桌上的白团子,径自走出门。
洛先生本是皱眉对着和尚的背影不屑一哼,可在他想伸手倒杯茶水喝时,却发现肩膀沉的抬不起来。刚刚被和尚拍过的地方,渐渐火烧火燎的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