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言可畏

2018-04-15 作者： 扳手的命运

第121章 人言可畏

这时风飘飘与风中扬已被送进新房，宴席上残羹剩饭，族人多数已经离去，只剩下了因贪杯好酒而昏睡过去的人。

水少女碍于风后姬在座，只吃了一些蔬菜瓜果，而风后姬今日却甚为畅怀，来者不拒，与矮老头对饮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这酒是矮老头为风飘飘特制的蜜酒，味道醇厚甜香，令人不能释杯，却不知这酒虽味美，后劲其实极重，往往几杯下肚，就能知道这人酒量是不是海量。

两人对饮了七八杯。之后，矮老头浑若无事，风后姬却是窄量——醉得如一滩烂泥，并且开始胡言乱语。

水少女几次想离去，无奈被风后姬挽住了手，脱不得身，只得坐在旁边听她醉醺醺的表达她女儿风飘飘如何的温柔，定能做一个贤妻良母，以及今后对两族之间的乐观看法。这时风后姬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因为松开了手，水少女立即搀扶着她站起。

风后姬的侍仆中的两人一人挽住了风后姬的手臂，另一个在前引路。风后姬头昏脑胀，醉醺醺的兀自说着她女儿的温柔，以及女儿小时候的故事。

当三个侍仆走过几席圆桌，来到阿美等人所在的一桌时，风中巽坐在西首，因大病初愈，也没吃酒。他听见这妇人醉醺醺的说她女儿小时候的事，嘀咕似的像是念经，在神智不清醒的情况下，竟也能说得通顺流利，不由得暗自钦佩。

这些话本是极不容易自她口中说出，就连她亲生女儿风飘飘也不知。只因为她此刻酒喝得过量，神智迷糊，所谓酒后吐真言，今晚又是风飘飘大喜之日，她心底潜藏了十五年的秘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下断，你……你当初……狠心……抛弃……抛弃……我，现在……现在，十五年了，我们的女儿……飘飘……，飘飘……，我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哈哈……哈哈！”

“下断——！！！”

水少女闻言剧震，她说的‘下断’，难道是扬弟的爹爹——风下断！

然而这时风后姬忽的娇笑道，上前要拉风中巽的手，哈哈笑道：“你……你也来了……啊！走！去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她……今天大喜……啊！哈哈……”

夜风吹来，微带寒意。

水少女与矮老头走在风后族内，两人都不说话，神情严肃。风中巽与阿美等五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水少女刚刚将风后姬一掌拍晕，她身后的三个仆从将她背了回去，让她上床睡觉。除掉风后姬，此刻知道风飘飘、风中扬是亲姐弟的只有这一行七人。

这件事使矮老头倍感棘手，他一生经历大风大浪无数，奇异的事也见过不少。但这件事，只令他素手无策，没办法可想。这桩婚事本是他风后族所提议，水少女又以离族族长的身份答应了风后族的联姻请求，双方自愿，非为强求。

部族与部族之间的联姻，相当于两族同盟。两人之间的婚姻，便如同两族之间的同盟契约。任何一方提出悔婚，都将使两族之间的同盟关系破裂，陷入万劫不复。

因此，这两人虽是亲姐弟，但也绝不可离婚。在两族族人的面前，他俩必须以夫妻的名分生活。

水少女终究是个女孩，未经人事，于夫妻之事不大知晓，说道：“我听我娘说过，所谓亲兄妹，是指一母所生，那是不能结婚的。飘飘与扬弟，虽然同父，想来也是能结的。”

矮老头一听这话，刚刚喝下的一口酒险些喷出，笑道：“你这小女孩不知在想什么？同父的兄妹怎能结婚？一旦结婚，夫妻要行那夫妇之礼，两者元气相近，相斥而不能完全融合，那产下的孩子岂不是可怜。”

水少女奇道：“夫妇之礼！？”

矮老头不愿跟她多做解释，却注视着风中巽半晌。这时风中巽一张黑脸红得发烧，想起水玉珠对他身体的所作所为，虽然差一点就终生瘫痪。可是现在身体恢复，竟然又怀念起了水玉珠坐在他身上的那种**滋味。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想将那些情景从他脑中摇出去。这时发现矮老头的一枚红鼻子正对着他，神色越加忸怩，结结巴巴说道：“有……有什么事吗？”

矮老头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的相貌，与令尊当年，可说是全然相似。我早就该想到的，你正是风下断的孩子。”

没等风中巽回答，他接着问：“你爹和你娘，现在可还好？”

风中巽垂首道：“爹现在生活在水氏族，娘在弟弟生下后就死了……”

矮老头神色黯然，连声道：“可惜！可惜！”似乎也在感叹风娘的风华早逝。

水少女道：“原来扬弟的父母都是这风后族的人。”她似乎明白了风下断叔叔与风后姬、扬弟娘三人之间的关系。

矮老头道：“这些都只能说是冤孽！若是风后姬不将风下断过分约束，若是风下断自尊心不那么强烈，这些事本都不该发生。”

水少女细细的想了一下两人的性格，一个是吝啬权威，一个是自尊寡言，相处确实不易。

但令她心喜的是，扬弟的性格确是极好的，而飘飘对他也是十分爱护，他们应该不会重蹈他们爹娘的覆辙。便笑道：“扬弟的个性很随和的！他不会跟飘飘闹别扭的！”

矮老头听她言语，根本就没理解透彻他之前的言语。只得给她解释：“结婚并不只是单单的两人在一起，将来要生孩子，而生孩子就得夫妇同房！同房就是夫妇之礼！”

水少女曾给风中扬搓洗个身子，知道男子的身体与女子的有差别。这时一听矮老头详加解释，终于明白了夫妇之礼指的是什么，只把她一张脸羞得彻耳根子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矮老头接着说道：“所幸中扬还是一个处童，暂时不能与飘飘同房。这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风中巽忽道：“那个风后姬……呃，这个伯母她也知道扬弟就是我的弟弟，那该怎么办？”

水少女笑道：“这个不必担心，我想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泄露的。”

矮老头正色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自。我们且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第九人知道！”

黑夜漫漫，众人分散走开。矮老头回到他的住所酒坊斋，水少女等人向山后离族的方向走去。分开的身影渐渐被黑夜笼罩，直至模糊不见。

一片黑云遮蔽了寰宇星辰，黑夜无光，万物寂籁。风后族内最后的一点火光也已熄灭许久，欢庆一天的族人都已沉睡。连风后族塔楼上的值班守卫们都被这种寂静的气氛感染，睡意朦胧，背对背的都相互依靠着打瞌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此刻，一个长衣布袍的儒雅青年缓步从黑夜走出，他手持一根六尺长、通体晶莹的判官笔，玉莹蓝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长袍摆动，大袖飘飘，胸前衣襟绣有一朵蓝色花边的水仙花，简洁对称，似是一个标志。

但见蓝光闪烁，空中似乎绽开了几朵蓝色光花。他持笔的右手在空中勾画不停，似在空中描画挥墨，姿势优美，神态潇洒，显是精于此道。他一气呵成，身形自左至右，已在空中留下几个绚丽的图案，像是蓝色的萤火虫集于一处，久聚不散，使这几个图形得以在空中呈现。

泼洒笔墨，酣畅淋漓，他优雅地一个后空翻，站在旁边，将判官笔收于袖口，负手注视图形良久，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感慨道：“‘伏’派之中兮，终是以我文采第一兮，虽冰封多年兮，笔力仍是不减当年兮！”

接着见他右手一挥，空中的那几个蓝光图案便如一阵轻烟，缭绕聚合一点，变成了一滴蓝色发光的水滴。水滴浑圆，倒映着风后族近处建筑的图影，随后图影模糊，这滴水滴入了整个风后族落的饮用水源中。

黑夜中忽不见了儒雅青年，就像他凭空的来，此刻又凭空的走一般。

……

早晨的一缕阳光终于出现。风后族开始有了生机。

清早起床，喝一杯水，是每个风后族人的习惯，据说有疏通肠胃，排毒养颜的效果。

今天，是族长大婚的第一天，这一杯水更是要喝。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一杯水似乎很有一点怀恋的味道，喝了忍不住要闭上眼睛怀念一下。他们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团漆黑，心底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风飘飘与风中扬是亲姐弟，他们的爹是风下断！”

起初，他们都以为白日撞鬼：耳朵凭空冒声音。但后来都说听见了声音，也就相信了听见的话。于是便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原来是亲姐弟，亲姐弟怎么会结婚了？”

有老成持重的说可能是青年男女血气方刚，彼此热恋得不能自拔，所以草莽的就接了婚：也有说这是阴谋，是两族之间的阴谋，只是现在还没看透是什么阴谋……

风飘飘挽着风中扬的手慢悠悠的走着，沿途看见许多族人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不知议论些什么，看见他俩来了，都露出怪异的神色，然后就一哄而散。

风飘飘觉得奇怪，问道：“中扬，你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风中扬耳力甚佳，也只听见他们说的是自己与风飘飘，但具体议论的是什么可没听清。他摇了摇头。

风飘飘疑惑道：“总觉得他们今天似乎对我有看法！”

两人来拜见风后姬，来到面前。那风后姬只做在木凳上，也不起身，神色甚是怪异。风飘飘见她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风中扬，就像是刚刚才遇见这个人似的，又似有一点憎恶的神色。

风飘飘急忙按住风中扬的肩，道：“给妈妈磕头！”风中扬答应了一声，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磕，口称：“妈妈！”

风后姬冷冷一笑，道：“说起来，我也确实能算是你的妈，受你这几个大礼也还受得！”

风飘飘听这话，似乎自己的娘对甚有成见，急忙依偎在风后姬的怀里，撒娇道：“娘，中扬很不错的！你瞧他多听你的话。”

这时风中扬双膝跪地，心中嘀咕：“一大早起来磕了几个头，结婚之后都要磕头吗？”

风后姬摸着女儿粉嫩的面颊，笑道：“他是很听话，人才也是一等一。可是你今后不要将太多时间花在他身上，仍要以部族为第一，知道吗？”

风飘飘眨了眨眼，盯住了她娘的脸，看了半晌。忽的问道：“娘，你说什么？”

风后姬素知这个女儿聪明能干，才能实不下于她。一时也暗悔自己失言，转头对风中扬道：“中扬，还跪在那里干什么，赶快起来，和你的……你的姐姐一起去玩吧！”

风中扬站了起来，站在旁边。风飘飘轻吻了一下风后姬的脸颊，笑道：“我不会忘记我还有个好妈妈的。”

风后姬哈哈一笑，又瞧了风中扬一眼，道：“飘飘，不要忘了去拜访离族的族长。”

风飘飘点点头，道：”这个自然。我都从没去过少女姐那里呢？”

风中扬道：“二姐那里的住房与这里的不同。”

“看吧！我就知道，族长是不能与风中扬结婚的，你们还不信，现在怎样？”风二贝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周围围着一群风后族人，脸上虽都有些红肿发淤，但神情都还好，全身贯注的听着，并且发自内心的钦服风二贝的远见。

这是风飘飘成婚后的第三天，第一天他们喝水后知道实情，第二天族中便是激愤，激烈争论前天的赌局是否还有效，赌输的人是否该愿赌服输，争吵得很激烈，双方各有各的道理，始终僵持不下。最终有一个族人打了另一人一拳，动了手，大家才一致决定在族外选一块通风地，用武力解决。

武力争论得异常激烈，大家都争论得鼻青脸肿，至于有些族人还躺在地下了，仍没得出结果。这时风后姬、风大酉带了人来到了这块通风地，才最终终止掉了这场激烈的讨论。

很快就问出了结果，原来是因为前天的一次赌博，这才大动了干戈。他们最后都被风后姬狠狠的大骂一顿，重重的处罚了他们。并且声明，以后若是有人再敢提起这事，那就要扣除两个月的俸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