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天蔺师傅给最后一个病患正骨过后,又在我头顶下了几针,使得我头顶的眼睛落了下来,登时就让我头晕目眩,跟棉花一样软倒在地上,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身体无法动弹。
蔺师傅说我头顶的眼睛并非仙家打窍开的天眼,这种能力不是常人能够使用的,非常消耗人的精气神。
而那之后,蔺师傅又用鬼门十三针在我身上逐一下针,这才一点点缓解我的症状,虽然身上没多少力气,但脑子已经不迷糊了。
就这样,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在蔺师傅那里学艺,从观摩到实习,逐渐的能用地气在小鬼身上练针。
放下七星之力,改用地气辅助的鬼门十三针释放小鬼的怨力之后,那小鬼竟然一天一个样,没出半个月便呈现出健康的孩童肤色与神智,竟能够跟我用语言交流了!
而我也因此不必再用打马鞭捆着他,平日里行走都有卢巧芸看管小鬼,不过有时候他也不太听话,时不时的溜走大半天,后来听卢巧芸说,那小鬼儿是去跟着郭叔,没做什么坏事,也就任他去了。
不过这事还得跟郭叔说一声,没曾想,郭叔一听就猛地拍了下大腿,说怪不得最近在单位总觉得心事不宁,一查单位账本便发现了不少坏账,也是赶巧了,当时正赶上市里突击检查,郭叔躲过了这一回,便说这肯定是他的儿子暗中帮忙!
就冲这件事,郭叔拎着大包小裹来到我家,给我买了一台台式电脑,一辆山地自行车,我爸我妈那儿也准备了手表、香烟、茶叶、香水、化妆品,那一大堆东西比给市里领导送的都多,我爸妈都看晕了。
这礼可不轻,我爸耿直,属于无功不受禄的那种,说什么也不要,我妈也一时间摸不到头脑,知道我平时总帮郭福海复习文化课,但这也不值得郭叔送这么多东西。
当时郭叔的目光有些复杂,看着我说这是长期投资,他这些年经历了不少风雨,什么都能看明白,希望郭福海能跟着我学好,人生一辈子有个良友不易,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我知道郭叔如果不是因为小鬼的事,也不会在我身上下这么多本钱,但他眼里透出的真诚却怎么都抹不掉。
家里最后还是将东西收下了,并且意外的从郭叔那儿得了个消息,说如果我家愿意,他能把我和郭福海一起安排到市里最好的实验一中。
这话一说出来,我爸妈都快坐立不安了,这可是市里最好的初中,升入重点高中的升学率也是最高的!
市里想让孩子上实验一中的家长太多,你就是想在里面借读,不认识点人花个几万块都别想办成,呵,那时候的几万块都快能买半个房子了。
我爸那样不愿欠人情的人都厚着脸答应了郭叔,等回头跟邻居们一说,散了两包郭叔送的中华烟,真是没有一个不羡慕的,家里的亲戚也直说遇贵人了。
但话说回来,其实真正的贵人是蔺师傅才对吧……
暑假里我都是半天半天的不着家,在蔺师傅那里一呆就是一上午,师傅给人治病,我帮忙打下手的同时也得自学,除了这些日常事务,蔺师傅有时也接待些不太寻常的病人。
那是快到九月的一天,蔺师傅那儿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看他一身泛旧的深蓝布衣布裤,能品出对方家境不太好。
男人脸上黝黑黝黑的,眼睛有点污浊,手很粗满是茧子,像是个朴实的村民。
而类似这样的人,蔺师傅一般是不要医诊费的,甚至于有时还自掏腰包给人治病抓药,这是药王门生的规矩,也是个人的修行。
男人进门,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担心蔺师傅这里费高,坐在蔺师傅面前端着手,驼着背,整个身体都缩在一起。
我看着他脸上的愁容,嘴唇都干裂爆皮,蠕着嘴巴都能扯出点血丝,心说这得是什么疑难杂症能把人弄成这样?
后来听他自我介绍,知道男人叫王长发,王家村人,是给女儿看病的。
女病人没来,当父亲的王长发揉了揉眼睛,将女儿的情况说了一下。
大致的情况是说他女儿在市里高中读高一,平时就只有放假回家,去年寒假回来时挺高兴的,什么事都没有。可今年暑假一回来,女儿整个人就变了,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化妆品,描眉涂嘴的,还老去村里的工厂找男人聊天。
一开始王长发以为是女儿独自在外跟人学坏了,就不想让女儿念书了,好好看管几年以后给嫁出去。
可没想到,她女儿竟然拿着菜刀要砍他,说什么也不让他管她的事儿。
“蔺师傅,我女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拿刀砍我啊,我就寻思是不是她在市里冲着啥了,找大仙儿给看看,结果大仙儿就说整不了我闺女,说她身上的东西太厉害。
后来我又找了别的大仙儿来看,钱没少花,可我闺女就好了几天,就又跑出去找男人,还威胁我再管她的事,她就和男人睡觉,您说,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我……”
王长发说着,眼睛里一湿,一张粗糙的大手便捂住了脸,吸着鼻子发不出声了。
蔺师傅听了也是眉头微蹙,思量了片刻缓缓说道:“外出的单子我不方便现在就接,市里有不少病人天天来我这儿,一来一回得耽搁不少功夫,这样吧,让我徒弟先跟你去一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