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起来像是十**岁,不过男性的发育通常较晚,当然也看个体差异,这少年有成年的身高,骨架却仍保留着青春期较多的特征,体型与面容都稍显青涩。不过,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很镇定,崔亮觉得自己也被感染了,不知不觉变得安心。
骑楼的概念可以参考如今的联排建筑。一般情况,临街的前屋做商铺,政府对层数与开间尺寸(宽度)都有要求。后屋是私人住所,主人皆独立设计他们的屋宇,可以有互相交通的巷道、内院或者采光天井。在街道看不见的后屋,他们在首层的基础任意加盖不同的层数,所以瓦屋顶除了预留检修的门,还会有许多进入室内的门,瓦坡的尽头也可能是一所房宇。
这片骑楼街前后屋的层数相对整齐,崔亮的角度看到的内院都是被多层房宇围合的,里头更多地充斥着小巧的采光天井和空中花园,所以瓦屋面连绵不绝,非常壮观。不过,顺着瓦坡往下走,有时候的尽头也是屋宇的门。
他们两人不时分开去检查各类门窗有没有上锁,在凛凛的冬季风中来回走了许久,依然毫无所获。一路搜索过去,距离灯光的直线距离又缩短了一半。不过可以得知,歹徒并没有上来,可能情况真如少年所说,也可能没发现他们逃跑,或者凶手压根儿就不在这里。
崔亮松了一口气,然而屋顶的风寒得渗人,还是必须尽快找到下去的方法。他看见少年一直挽着他的外套,没有穿在身上,不冷吗?虽然外套确实烧破了很多,又和受害者的尸骸亲密地接触了几个来回。
正想着,却看见少年站在屋脊上居高临下地看向自己的方向,神色阴沉。崔亮一阵心惊,回头望了望身后,什么也没有。
少年却挤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表情献媚地发话:“对了,你里面还穿了件毛衣呢,可以把外套借我穿下不?你看,我只有一件衬衫都冻僵了。”
“呃……”真是突如其来不着调的话语。
崔亮记得以前看过一则有关二战的纪实,盟军的特务接到机密任务,潜入纳粹德国位于挪威的重水生产基地,一个水电站。重水这种东西是用来开发原子弹的。特务有四人,三人在紧张地安装炸弹,一人看守俘虏。俘虏却忽然说:“炸毁水电站不要紧,可是你们可不可以让我找回我的眼镜——你知道,如今在挪威买不到眼镜。”特务们当场傻了一下,还是停下手头的动作,先帮俘虏找到了眼镜。
崔亮听到对方的话,就像当年的盟军特务一样,当场傻了一下。现实往往都这样的,有时候要不分情况,不看重点地帮助别人。崔亮颇为无奈,虽然身体很眷恋外套的温暖,但见少年只有一件棉质衬衫,实在可怜,便发善心地脱下来给了他。
“谢谢!”少年很感激地穿上,吸了一口气,打了个颤,刚才真是寒入骨髓。他看向崔亮,一位陌生的同龄人,心里估量着,这年轻人处事方式不像社会人,应该是学生吧,不过年纪轻轻就这么镇定,行动很有条理,挺特别的。
“不客气。”崔亮看对方放松下来的神色,领悟了对方和普通人似乎没有多大区别。此时,他站在比较高的屋脊上方,看见七十米外有一条横贯的黑色,与他们身边的街道平行。他再认真瞭望了下,那是在屋顶中部划过的一道裂缝,把这片建筑群切成两半。
“我发现了内街。”崔亮对少年说。
“恩,我也看见了。”少年也瞭望着遥远那头的渊深裂缝。
“那里应该有楼梯下去。”骑楼街的内街与外街不同,那个时代经常闹土匪,外街还有拒敌功能,屋外不可能有下去的措施,内街的两头有防御工事,两头一关,整个村子就成了临时要塞,内街属于要塞内部,所以也许有楼梯上屋。
“现在也不知道这条街有多长,下去要绕多远,那边看起来也不像有人住,还是先去亮着灯的屋子对面看看再说吧。”少年考虑了一会才回答他。
他……是不是变谨慎了呢?崔亮觉察到,对方来到室外之后,精神反而没有被困时放松了。怎么说呢?在案发现场时,对方完全没有把危机放在心上,语言轻松自在。虽然这样评价别人不太礼貌,但在那么悲惨的环境中,他可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活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