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用口型说了个道歉的词汇。风从西北方吹来,也就是河流的上游,身边的芦苇低了低。他们在下风向,少年捎上背包,顺着风势猫身往下流移动。崔亮看着少年利用风势在草丛中减少动静地行走,模仿了一下。
两人走出几十米,少年直起了腰板,又走出了近百米,他才放松下来,说道:“好远……我想要快艇。”
“刚刚那个大喜哥发现我们了吗?”
“恩。”少年肯定地答。
“真的?”崔亮无法理解,他为何说看见天鹅。
“恩。他不想节外生枝。”
“有意放过我们的?”
“不知道。”少年把玩着手中的小刀,说,“听他们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他们有没有练过,那个娘娘腔……我可打不过的。”
“娘娘腔?”指的是谁?
“大男人带着糖果,还不是娘娘腔?”
莫非……少年在介意着被放了一马的事情?所以,他要在其他方面上挽救一下可怜的自尊?崔亮意识到自己果真闯祸了,大喜哥这个名字真老土,不过实力与名字的品味果然是无关的呢。话说,高手的世界还真无法理解啊。不过一些脚步声,一句说话声,一些人体掀动芦苇的声音,就感觉已经过招了几个来回,一切还没开始又已经结束了。
“刚刚……对不起。”崔亮决定认真地道歉。
“欸……”少年看见崔亮非常真诚地道歉,好像还有一点其他的情绪,对,像是怜悯,他愣了一下,说道,“别乱想。我抢不到快艇,表现出了巨大的痛苦而已。我们现在可是要步行到城镇或者有人住的村庄。我觉得应该往下游走,你没意见吧?”
城镇与人类聚落一般更有可能密集在河流的中下游与下游,沿河而下是正确的。沿河而上,谁知道是不是直接进入原始山林呢?或者要多远才能到达上游或许有的人类聚落呢?
“我们已经脱离危险了?”崔亮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恩。恭喜啊。”少年说。
少年打开了刚才在快艇揩到的打火机,又翻出了一张纸,借着火光给崔亮解释现在的情况。纸张上是手绘的村落平面图,画得很粗糙,不过在河边可以看到两个码头,沿河还有几个奇怪的标记。在村庄的两头,街道的线往外画出了许多,虽是随便画的,但应该认为这里有出村的路,画的人知道,所以习惯性把笔画外延。
既然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少年认为可以沿河调查一下,在大碉楼看见的神秘人估计西绪福斯现象结束前都不会离开,他们可能在调查日本人当年的目的,动物园的目的,整个事件发生的原因等等。无论神秘人的目的如何,他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干,天亮前是不会离开的。
崔亮忽然心生好奇,他怎么知道对方是来调查的?不过,考虑到两人都疲惫了,他把好奇心藏了起来。他们认为需要在天亮前,沿河搜索一遍,这是非常繁重的体力活。
少年表示真是亏大了,虽说他和朋友在查这件案子,但是为什么只有他又出脑袋又出体力,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玩跟踪,做这么多跑腿的事情。
崔亮说:“可是今晚的收获很大吧?”
少年说:“也对,在人命面前,这点劳累和风险算什么。我被自己的热心肠感动了。”
然而——
从地图上看,或者就这样眺望河流的下游,村寨怎么可以这么长?算一下时间,六点一刻应该过去了吧,再磨蹭一下就六点半了。三十分钟,不,也许有四十分钟,能搜索完整段滩涂吗?
“其实我耐力不好的。”少年说道。
“加油,大概是三公里多一些。”崔亮鼓励他,心想,我可是一个小时前就累坏了。
正常人的步速每小时能走四五公里,假如疾走大概能走六七公里,不过这段滩涂并不好走,土质是淤积的软泥,没有多少砂砾和石头。这半个世纪,河流往南边退却了,所以他们走的这边河岸才淤积了软泥。夏季大雨时,河流涨水可能还会淹上北岸,所以这里算是湿地,营养富足,水草丰茂。
又走出了不远,后面传来汽艇的声响,隔着遮掩的水草,他们看见动物园的三艘汽艇往下游驶去了。
少年说道:“回去后,我想我该学开锁了。”
“即使能开弹簧锁,也无法偷汽艇的吧?”崔亮提醒他。
“恩,还要学偷汽艇。”
“至少,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
地图上的几个奇怪的标记,有三个是不能卸货的小码头,大概是以前村民捕鱼或者出行的。另一处码头距离村头有两公里,除了一些垃圾,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神秘人到底把船停了在哪里?绑匪应该也是通过水路把他们运来的,但船也不是停在这段河岸。
东边的天隐约有些发白,他们终于走到村庄的边缘,决定离开河道,改走山路。但离开前,少年建议先补充体力,他打开背包,把食物和水拿了出来。不过他没有马上进食,而是把外套还给崔亮,又对崔亮穿上防弹背心的原因感到好奇,他问崔亮到底是怎么想的?崔亮无力辩解,看着少年把轻质防弹背心,悲观的面具和烧掉的大衣塞进背包里,少年穿上了从快艇上偷来的防寒衣物。
崔亮想: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两人走到河边,俯下身洗了洗手,坐在芦苇丛中开始吃偷来的早餐。
这时,又一辆快艇从他们前方快速驶过,大喜哥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中的弩。
“他在嘲讽你。”崔亮说道。
“不,他在对你示好,你可是差点被那张弩搞歇菜了呢。”少年回敬道。
“……我也不喜欢带着糖果的娘娘腔了。”
“四艘船都过去了,徐度没跟他们一起离开。”
“先走了?”
“谁知道呢。”
“那位苗刀的主人也不在这四艘船上……”
“恩,我早就发现了。船上没有受重伤的人。”少年曾在现场看见了许多血迹,有些是崔亮拖曳悲观时留下的,少年知道对方受了比较重的伤。而且能让崔亮藏起来的人,显然是行动不便的。那时时间紧迫,大家精神也比较紧张,崔亮没有仔细说明情况,不过从他话语中的意思,对方也是受了重伤的。